灯光太刺眼,桑渡伸手遮住了眼睛。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音调,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可桑渡心思却并没有放在上面。细细想来,这还是桑渡第一次没有听得进去都市怪谈。
很奇怪,但好像也不奇怪。
灯光太过刺眼,伸手遮住仍会有光线从缝隙里面渗透进来,仅有的一丝困意瞬间灰飞烟灭,桑渡皱眉从桌肚里拿了本书,反手盖在了脸上,等着周惊弦回来。
五分钟,十分钟,直到耳机里的一个怪谈故事马上要结束了桑渡仍旧没有等到周惊弦。
走读的学生出了校园,住宿生几乎也都到了寝室,空荡荡的教学楼几乎只剩桑渡一人,就连灯光也即将要熄灭。
……不对劲。
桑渡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下一秒,桑渡坐起了身子,扔下课本,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剩几分钟就要十点了,马上就要熄灯,周惊弦怎么还没回来?
还未等桑渡来得及细想,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是周惊弦发来了消息——
【了了,对不起。】
-
一小时前。
“老师你找我?”
周惊弦敲门进了办公室,本以为颜华找他和往常一样是因为成绩的事,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办公室里看见了江习殊的身影。
“来了,坐吧惊弦。”颜华拉了把椅子,示意周惊弦挨着江习殊坐过去。
周惊弦略一迟疑:“不用了老师,我站着就行。”
周惊弦话音一落,周遭的空气便跟着凝固了起来,颜华坐在母子两人中间,明显感受到了两人的不对劲,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为什么不坐?你是在嫌弃我吗小弦。”江习殊说话向来都很直接,今天也不例外,即使当着办公室里这么多老师的面。
颜华赶在周惊弦之前先一步制止了这场随时都会爆发的矛盾:“姐,咱们先别生气,孩子还小有话好好说嘛。”说着说着,颜华朝周惊弦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坐过去,不要惹江习殊生气,不然接下来可能会更难沟通。
在周惊弦赶来办公室之前,江习殊说了一些事情,颜华也大致知道了一二,还以为母子两人是有些小矛盾,直到刚才才发觉到并没有这么简单。
可奈何周惊弦脾气太倔,认定的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说服他,他依旧站在原地,不肯坐到江习殊身旁,眼神里充满着厌恶。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作业也不改了,课也不备了,纷纷凑头看了过来。
江习殊很敏感,这次没再继续发飙,而是像变了个人一样,朝着颜华说道:“颜老师请问现在有空教室吗,我想和小弦单独聊一下,怕呆在这里会影响其他老师工作。”
“有的有的。”颜华连忙站了起来,赶紧赶慢带着两人到了隔壁空会议室,自己站在门外等候。
会议室里有一条长桌子,周惊弦特地挑了个江习殊对面的位置。
看到这,江习殊也没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小弦,我刚和颜老师讨论过了,明天转到创新一班。我今天一整天都联系不上你,最后通过颜老师才联系上的你,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和老师难堪。”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习殊继续说着:“换班啊,我已经联系好了,如果你执意不换的话,跟着我和爸爸转到外省的学校也行。”
“我为什么要一直听你的?”周惊弦眼中的不耐烦愈加强烈,胃里莫名有些恶心。
江习殊像是排练好的一样,很是从容:“小弦,妈妈都是为你着想,创新班才是最适合你的班级,你为什么不肯答应爸爸妈妈呢?”
“昨天半夜你突然找到我,说我的头发很难看不利落非得要带我换个发型,我没有答应你吗?”
“是,你是答应了,可是那不是应该的吗?”江习殊脸上的褶皱就像是一条布满了危险的河流,让人莫名的反感:“妈妈只是想让你做个正常的孩子……妈妈哪里做错了吗?”
“换个发型就能变成你口中那所谓‘正常’的孩子了?”周惊弦就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突然很想发笑:“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你为什么越活越过去了?”
江习殊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自己,方才平稳的表情终于有了几丝破绽:“小弦,你刚才是在说妈妈吗?”
周惊弦眉头从一开始就一直紧皱着没有松开:“妈,你能别这样了吗,我真的很累,我喜欢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应该我自己说了算吗,你为什么非得一直管着我?你不累吗?”
周惊弦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情绪,对外从没发过脾气,可脾气再好的人也是会有极限的,要是一直脚踩着这个阈值不放,周惊弦本人甚至都无法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这些。”感觉到周惊弦情绪的剧烈变化,江习殊知道这是他躯体化的前兆:“小弦,你不觉得你偏题了吗,我今天来找你是让你转班的,不要和其他的事情混为一谈,爸爸妈妈从小就有在教导你。”
江习殊每次都是这样,说不过就要转移话题。
“我不会转班,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别再劝我了,我喜欢八班,我会一直呆在八班。”周惊弦推开椅子站起来就要离开:“以后别再管我了。”
“等一下!”江习殊突然呵斥道:“这个班你必须得转。”
周惊弦没再听她的,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去,却没想到被江习殊堵住了门。
“你必须得从八班转走,除了八班,其他班你都可以去。”或许是气场的原因,江习殊说话时自带压迫感:“我不强迫你去创新班,行吗。”
周惊弦感觉脑子嗡嗡的,就像是有成千上万只飞虫盘旋在脑海,毫无规则地啃食和乱撞,他停了下来,痛苦地拍了两下额头,半晌垂头看向江习殊:“……我为什么就非得转班,为什么什么事情就要听你的。”
自打周惊弦有记忆以来,江习殊就是一个控制欲格外强的人,不仅是一些大事,就连生活中的繁琐小事她都要管,还都要亲自管,不让任何人插手的那种。
从小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周惊弦的整个童年都是压抑的,甚至可以说没有童年,毕竟快乐是童年的代名词,而周惊弦记忆中小时候的自己从来没有快乐过。
后来刚上初中没多久,这些压抑的管理致使周惊弦被确诊心理疾病,躯体化一次比一次频繁,而每次发作的导火索无疑都是江习殊。
自打这之后,江习殊的控制欲才稍微松了一点,但仅仅只是一点。
雪崩之前,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更何况地基本来就不稳。
升高一之前,周惊弦症状加重,严重到躯体化频繁发作,甚至自残,江习殊二话不说给他办了休学,甚至没有和周惊弦提到过这件事,除了看心理医生,每天都把他锁在家里,不让他外出。
日日夜夜,反反复复。
后来好不容易能够重新回到学校,本以为搬出来就能逃脱江习殊的魔爪,却没想到那是一张无形的网,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依旧没用。
他以为自己以后的日子会重复以往痛苦的经历,直到来到了八班,直到见到了隔着手机屏幕观望了整整八年的少年。
桑渡。
他没想到,在人生至暗时刻原来是可以有光照的。
他不会离开八班,不会离开桑渡。
……
与此同时,楼下陆陆续续传来嘈杂吵闹的声音,是庆中晚自习下课了。
桑渡会在教室里等着我吗?
周惊弦想给他发消息,可碰到手机的那一刻又犹豫了……
他承认,自己期待了一整天,可真到这一刻了,倒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早上碰到桑渡指尖的那一刻,周惊弦有想直接坦白心思,可看到桑渡脸上露出笑容时,他话音一转变成了另一句话,他怕自己的病会给桑渡带来困扰,怕被拒绝了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他怕很多很多……
明明平常什么都不在怕的人,面对自己的感情却恰恰相反。
他不想看见桑渡困扰的样子,不想让桑渡因为自己而不开心,所以他最后才会话锋一转,给了桑渡思考的时间,就是不知道桑渡有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知从白天什么时候开始,周惊弦就已经决定,如果桑渡会等他一块回家,他不会再犹豫,会勇敢表达心意,可如果桑渡选择了另一个选项,他仍旧会像以往那样默默陪在他身边……
无论桑渡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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