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女人纯黑的发丝染成金色，她笑颜如花，温柔的眼底倒映着青年的面孔。
她失笑，抬手捏了捏大男孩的面颊：“小花猫。”
*
“苏先生，什么时候再来呀？”护士小姐把苏清词送到电梯口，又简短汇报姜瑟如这些日子的情况，只见苏清词面若冷霜，心如止水，也不晓得他听没听进去。
乘电梯下到一楼，当电梯门打开时，苏清词猝不及防的一愣。
门外站着的苏柏冬并不吃惊，因为来时看见院里停着苏清词的车，所以知道苏清词这个儿子来看姜瑟如那个疯子妈了。
就算有深仇大恨也是血浓于水的母子，儿子来看妈不奇怪，前任公公来看杀死自己儿子的前儿媳妇就很不寻常了。
不过苏清词懒得打听“有何贵干”，更想装瞎直接无视苏柏冬绕道走，可惜这位被媒体赞誉越老越帅的苏董事长杵在电梯门口，就算苏清词已经瘦成纸片人了，但硬挤过去也不方便，只好开口勉为其难的应了声。
苏柏冬没看见裴景臣，却也同样懒得打听，更没有进电梯，而是叫苏清词说：“走吧。”
去哪儿？
苏清词想问，刚好有过堂风吹过来，把他不轻不重的呛了一下。
苏清词“不关心”不代表“不知道”，他知道苏柏冬偶尔是会跑来疗养院找姜瑟如麻烦的，但他不关心不在意无所屌谓，反正苏柏冬不会做出买凶杀人给苏格报仇这种蠢事。
当然，凭苏柏冬的社会地位和权势，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一个人并非难事，尤其还是一个没背景没靠山无亲无友还身患精神病的疯女人。
苏格刚死那会儿，老年丧子的苏柏冬痛心疾首，曾指着苏清词鼻子咒骂姜瑟如，咒骂法律是个狗屁，狗屁的精神鉴定。还说就算你妈得精神病逃脱法律制裁又怎么样，只要他一句话，分分钟能轻而易举的让姜瑟如灰飞烟灭给苏格偿命！
然而时至今日姜瑟如还活着，这绝非不是苏柏冬遵纪守法，更不是他顾念苏清词这个亲孙子所以不忍心杀死他的亲妈。而是苏柏冬找到新的报复方式，对于姜瑟如来说，死了或许还是解脱，活着才是没完没了的受罪。
谁说疯了傻了就没感觉没烦恼了？不，他们远比正常人遭受的折磨更多更残酷。姜瑟如每次精神病发作时痛不欲生疯疯癫癫的样子，外人无法共情，但可以想象的出来，那一定远比地狱更恐怖。
苏清词被带回苏家老宅，一路上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祖孙二人零交流。
直到上了饭桌，佣人摆好碗筷和八菜一汤，苏董事长才开口道：“下周清明节了。”
哦，清明节，然后呢？该给儿子扫墓了。
苏清词在心里冷笑，再然后呢？想让自己去给苏格上坟吗？
“你有什么安排？”苏柏冬十分人性化的问。
苏清词心说稀罕了，从前的苏董事长独断专行说一不二，可以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派秘书把苏清词从家里抓到酒店，还不止一次私闯民宅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这回居然这么温和婉转，弄得苏清词好不适应。
苏清词：“出去旅游。”
苏柏冬：“什么？”
苏清词语气轻快的说：“您去给儿子上坟，我跟男朋友踏春。”
苏柏冬的表面温和瞬间四分五裂：“清明节是祭奠亲人的日子，你居然出去玩儿？！”
“不然怎么办？我实在不敢去。”苏清词盛一勺当归乌鸡汤送进嘴巴里，笑道，“我怕刨了他的坟。”
苏柏冬脸色涨得通红，拍桌而起，大声喊苏清词的名字。若动作再激烈一点的话，桌子都要掀翻了。不过苏清词提前端碗，早就把这碗十分对胃口的当归乌鸡汤保护的严严实实。
没搭理气急败坏的苏董事长，享用完鸡汤就离开了老宅。
很久以前在网上看过一段话，说人诞生在这个世上，“缘”早已注定。
苏清词注定寡亲缘。亲情的滋味他是体会不到了，而六岁之前的亲情也随着翻天覆地的巨变而扭曲。再回首时，那或许只是一场短暂而模糊的海市蜃楼。
坐在车里，苏清词有些无聊，算算瑞士的时差，裴景臣那边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午休时间，于是苏清词给他打电话。
才几秒而已就接通了。
苏清词懒洋洋的趴到方向盘上：“没什么事，就是闲得无聊，想跟你腻歪腻歪。”
其实他的童年也没那么不堪，祛除那些不好的，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回味。
至少裴景臣不是镜花水月，不是梦幻泡影。
他可以听得到，看得见，摸得着。在任何有需要的时候，触手可及。
“我也正要打给你呢，吃晚饭了吗？”
“嗯。”
“吃的什么？”
苏清词没有回答吃的什么，望着暮色四合的天空，说：“我想吃巧克力慕斯了。”
不等裴景臣回话，苏清词笑着道：“等你回来做给我吃。”
*
清晨一早，苏清词被门铃声吵醒，以为是护工来上班了，不料开门时，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小姑娘。
苏清词很快想起来这人是凌跃的新员工，今年入职秘书处的实习生。
实习生端着一脸喜气洋洋的笑容，将手里提的东西递给苏清词：“苏先生，裴总派我从瑞士回来给您送早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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