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禾支支吾吾，说想学画画。
那阵子他打游戏看动漫成瘾，的确没怎么在学习上用心，但他又不想向他爸说的那样，小小年纪就去家里的公司上班，准备做所谓的接班人。
他年纪不大，正是贪玩的时候。画画其实也是扯来做借口的幌子。
毕芳对他的想法很是尊重，当即表示给他找老师，初中开始专业训练并不算晚，高中就走艺体去大学。
她了解夏清禾，直言说：“妈妈对你要求不高，你学习上真的不感兴趣，至少读个大学出来。”
“我不支持你爸那一套，揠苗助长没有好结果，什么年龄段做什么年龄段的事，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有一个完整快乐的童年。”
“喜欢艺术画画就去学，我给你花钱，但我希望，你自己选择的路能坚持下去。”
这番掏心窝的话有感动到夏清禾，即使在那个混不吝的年龄，他暗下决心要学好画画，不给他妈丢脸。
好在他的确有些天赋，毕芳又不缺钱，给他请了一对一的老师，没成想竟然坚持了下来，最后还考了A大。
没能去成八大美院有些可惜，但是综合大学里A大的名气足够大。
不怎么管他的夏建国看到录取通知书后，大喜过望，直呼给他老夏家争气，花大价钱在C市的五星级酒店给他办升学宴，酒席就有几百桌，几乎把认识的人都请来了。
开场前的讲话致辞上，夏建国十分不要脸，把功劳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儿子随我，当时他说学画画，我第一个力挺支持，没想到坚持下来考上A大，这可是重点学校中的重点，真给我们老夏家长脸！”
下面的人全是奉承起哄的声音。
只有夏清禾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往毕芳的方向看了一眼。
毕芳也在给夏建国鼓掌，看起来也十分开心的样子。
夏清禾不知道这两个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究竟为何选择在一起。
在他看来，毕芳选择和夏建国结婚，和鲜花插在牛粪上没区别。
夏建国说的那些都只是场面话，上大学每次回家，没少在他耳边说着些画画无用学习无用的话。
成年的夏清禾也不惯着思想极为传统的夏建国，听不惯就怼他。
对夏建国来说，夏清禾这种行为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两人大大小小的争吵就没少过。
要不是有毕芳在中间做调和剂，夏清禾连这个家都不想回。
这次回来也不例外。
刚到家的第二天，夏建国就看他不顺眼。
“也不知道你一个人在A市瞎闹什么，又没工作，挣钱又挣不到几个，要没有我和你妈给你的钱，房子都买不了。”
“落叶归根，迟早得给你老子回来，家里的公司还等着你来帮忙，你爹我不可能干一辈子。”
刚和裴骏杰分手的夏清禾本就心情不好，再听见夏建国的这种话，直接没忍住全怼了回去。
夏建国也不开心，明明自己是为了夏清禾好，结果被儿子一顿骂，当即要去拿皮带抽夏清禾。
毕芳、王叔都连忙去拦着，最后以夏建国摔门而出结束。
接下来几天，夏清禾都没见到夏建国。
家里的房子不止这一处，两人之前吵架就经常不想看见对方，去其他地方住。
对此，夏清禾已经习以为常。
夏建国走了也好，不然他还得自己挪窝，本来就才回家，屁股还没坐热，他才懒得动。
正因如此，夏清禾难得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少爷，你是想玩雪吗？”
王叔突然的询问打断夏清禾的思绪。
“没，屋里闷，我出来坐坐。”
“如果冷的话，王叔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行，”王叔呵呵笑了两声，“今晚要吃团圆饭，我得去厨房盯着……”
说到这儿，王叔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夏清禾看了出来，开口道：“王叔，你有话直说。”
“少爷，您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您从小是我看着长大，大言不惭地说一句，王叔也把你看成是亲儿子。”
“那我也不要老脸，作为长辈说几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
王叔下了决心，看着夏清禾的眼睛，真诚道：“老爷他有时候说话的确不好听，但作为我这个岁数的人，看得出来，他也是为你好。”
“家庭和睦才是最重要的，您也已经毕业，算是个初入社会的小大人了。”
“所以，我希望有些事上，您多包容他一些。”
“我们这个岁数的人，也就是嘴碎了点，当着面见着人的时候，你多哄着他，给他做点面子功夫，他开心了，也不会太管你。”
第24章 团圆饭
听完王叔的话，夏清禾心里堵得慌。
从小到大，夏建国一言堂的次数还少吗？哪次不是拿着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出来压人。
之前因为年龄小，他没法反抗，现在好不容易成年了，他才不想继续受夏建国的气。
夏清禾看向王叔，皱眉询问道：“他让你过来说这话的？”
语气没多少客气，都不愿意用“爸”的词称呼夏建国了。
“没，”王叔听出了夏清禾的不高兴，连忙道，“今天来找您说话，是我自己的决定。”
“今天是元旦，晚上吃团圆饭，老爷也要回来。”
“我不想饭桌上再看见你们两个不说话，和对方吵架。”
“少爷，王叔我也是一把岁数了，当初老爷创业那会儿我就跟着，你们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看你们吵架，我也难受。”
“谁乐意跟他吵架。”夏清禾嘟囔着回了句。
王叔听出了夏清禾的松口，连忙哄道：“是是，咱们小少爷最懂事。”
“您不和老爷一般见识。”
“那我们就说好了，您等到时吃饭的时候，给老爷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现在去叫厨房准备您最爱吃的烤鸭，保证管够。”
王叔好话连连，一时让夏清禾也没法拒绝。
他欲言又止，看着王叔已经略有皱纹的脸，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说完话，王叔离开了。
夏清禾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了会儿呆。
雪一直在下，庭院像是被覆盖上一层白色的被子。
早上刚刚被清洁工打扫处的干净区域，又被薄薄覆盖上积雪。
夏清禾从雪地里拾起一些雪块，将其捏紧成球，两个垒在一起，一个为头，一个为身。
而后，他又从尚未被雪覆盖住的泥土里，捡起两根树枝，一左一右插在了下面的雪球上。
这样一来，一个简略版的小雪人就做好了。
夏清禾傻乐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他下意识想要发给裴骏杰，点开聊天框时，却顿住了。
两人的消息依旧停留在分手那天的信息上。
这段时间，裴骏杰没找过他。
好像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在乎他。
夏清禾却不行，这样点开消息框下意识想要发消息的场景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次。
每一次，似乎都像是重新在他已经受伤的伤口上，再添一刀。
夏清禾的鼻尖和指尖都被冻得有些发红，他吸了吸鼻子，将刚刚堆好的雪人毫不留情地推倒。
……
晚饭。
夏清禾在夏建国回来前去卧室换了套衣服。
不为别的，他怕夏建国又说他，说什么不工作不上班，在家也不收拾自己。
到时他没忍住，又和夏建国吵起来，这顿团圆饭就别想吃了。
夏建国回来后，没给夏清禾好脸色，横眉冷眼，故意当他不存在。
王叔自然地接过夏建国大衣外套，同时端了杯提前准备好的热茶过去。
“老爷，小少爷这几天可听话了。”
“今天做团圆饭，他还帮忙做了道点心，说是特意要做给您和夫人吃。”
“不得不说，真是长大了。”
听见王叔的话，夏建国自然地朝夏清禾的方向看去。
夏清禾却是假装吃着碟子里的蛋糕，心里暗骂王叔。
怎么还给他添油加醋说些完全没发生过的事……
夏建国看他这模样，估计也猜到了，是王叔在当和事佬，想说些好话。
他没好气道：“就他，我都不指望他长大懂事回报我什么，少气我两次，我就谢天谢地、长命百岁了。”
夏清禾听见夏建国阴阳怪气说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扔了叉子就想反驳。
他刚张口想说话，就看见王叔站在夏建国身后给他使眼色。
没说出口的话一下又被憋了回去。
夏建国斜眼看他，似乎已经料到夏清禾要说出什么骂他的话。
夏清禾却是舔了舔嘴唇，清完嗓子说道：“爸，之前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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