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能接受的是这个人还在这里振振有词，说着为夏清禾好的话，对他指手画脚。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代替夏清禾教育自己。
裴骏杰的话音落下，气氛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梁郁冷笑，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目光转向裴骏杰：“裴骏杰，你知道夏清禾为什么来H市吧？”
“将人逼到这个份上，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你觉得他这种心理正常吗？和我在一起的时侯，从来都没发现他有跨性别的倾向。”
“不管是你还是你家庭的原因，你们都是加害者。”
“我要是你，趁早收拾东西滚蛋，而不是拿着‘男朋友’的身份在这里虚伪地愧疚。”
裴骏杰抿唇：“梁郁，我不是东西，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你知道医生刚才叫我过去说什么吗？”
裴骏杰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这件事，过了十几秒才继续开口。
“夏清禾的腿，很可能好不了。”
“知道导致他做这种冲动决定的人是谁吗？”裴骏杰冷冷地目光看向夏清禾，审视的眼神中带了一丝质问，“是你，梁郁。”
梁郁瞳孔微睁，再次开口，语气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清禾的腿好不了了？”
第69章 不可理喻
“夏清禾，我没说错吧。”
“如果不是为了救梁郁，你不可能做出跳楼这种傻事。”
裴骏杰没有看梁郁，直接把说话对象转向了闷声不吭的夏清禾。
夏清禾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捏紧床单，还是没说话。
这次质问人变成梁郁。
他见夏清禾依旧一言不发，换了语气温声道：“清禾……裴骏杰说的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我，我会对你负责。”
梁郁似乎耗尽全身力气才说完这句话，却像一根针扎进夏清禾心里。
夏清禾听完，更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别扭地说谎道：“不是因为你。”
“就算你不被抓，我也打算晚上逃跑的。”
裴骏杰听见梁郁的话才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道：“就算是真的，也不需要你负责。”
“说这些的目的也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给夏清禾带来的只有负担，还让他伤了一条腿。”
“同样的话还给你，希望你能带着愧疚，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
梁郁冷冽的眸子看向裴骏杰，不带一丝感情：“裴骏杰，你可真会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
“我为什么到这里来，是因为夏清禾失踪，夏清禾为什么失踪，是因为被你逼的要去做什么变性手术，被人骗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发生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和你在一起。”
“你带给他的只有痛苦，你不爱他，但他爱你爱到疯了，以至于现在，他还在这里为你辩解。”
“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
梁郁完全没有平时端着的谦谦君子礼貌模样，对着裴骏杰，话语没有丝毫留情。
裴骏杰也是，夏清禾头一次见他如此情绪激动，说这么多话。
但夏清禾只觉得吵闹。
事情……怎么会到如此地步了。
明明他只想大家都好，只想好好和喜欢的人谈个恋爱，他已经委曲求全，一退再退，也努力地想要照顾所有人的情绪。
而且现在瘸了一条腿，成为废人的人也是他。
结果自己做出所有的选择，好像都成为他们口里可以随意抨击对方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射向对面，甚至越过两人攻击到了他这里。
夏清禾感觉心像被刀割一样刺痛，明明自己这么努力，也受到了伤害，在所有人那里都换来不了一个好结果。
是他的错吗？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
夏清禾崩溃了，手捂着自己的头，用力捶了两下：“是我的错！行了吧！”
“都是我不对，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带来了伤害。”
“你们别管我了，让我去死！”
说着话，夏清禾用手上的指甲死死剜着脸上的皮肤，眼眶渗出眼泪。
他丝毫没顾及右手还缝针的伤口，似乎一瞬间也感觉不到伤口剧烈的疼痛。
夏清禾这番动作也把梁郁和裴骏杰都吓了一跳。
两人顾不上之前的争锋相对，反应过来后都去拉夏清禾。
一人拉住他的手，一人拉住他身体，不让他伤害自己。
“夏清禾，你冷静一点儿。”
“清禾，你别做傻事。”
“我们不吵你了。”
两人安慰的话语并没有让夏清禾觉得好受，反倒像启动了某种开关一般。
夏清禾无法抑制地使劲哭着，他努力地挣扎，想要摆脱两人的束缚。
但他又不知道这么做为了什么。
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他只是觉得，很累。
身体仿佛变成了枯萎的树木，葬在泥土里，一点点被腐蚀，被吃掉。
夏清禾的眼神慢慢变得失焦，一切情绪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只剩胸口因为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着。
似乎感觉到他激烈动作的停止，观察片刻后，裴骏杰和梁郁放了手。
夏清禾没有在他们放手后再继续过激行为，但也没恢复正常，死气沉沉，就这样一动不动躺着，眼角还有没干的泪痕。
梁郁用湿巾给夏清禾擦了擦脸，小心开口：“清禾你先休息，我们也不吵你。”
“真有什么事，之后再商量解决。”
说完，梁郁便给裴骏杰使眼神，让他跟着一起出去。
裴骏杰也没选择这时候再和梁郁作对，他站在夏清禾身前，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好好休息。”
手里捏紧的拳头松开，最终跟着梁郁一起出了病房门。
梁郁把病房门关好后，透过房门上方的玻璃，又确认了一番夏清禾并未进行过激行为，这才稍微放心，对着一旁站在西装黑衣男道：“好好看着。”
“走吧，你也好好休息，明天夏清禾父母要过来，你自己想好怎么和对方交待。”
梁郁尽管再看不惯裴骏杰，还是耐着性子叮嘱道。
“不用，”裴骏杰压根不领他情，找了张门口走廊的座椅坐下，“我在这里守着。”
“随你。”梁郁懒得管裴骏杰，提着刚刚吃饭留下的垃圾，离开了医院。
该说的话他都说了，都是成年人，轮不到他来操心。
有钱人的确有特权。
梁郁带夏清禾来的这家私立医院，医院环境是出了名的好，给夏清禾的，也是单独的套间。
他请的两个保镖像两个门神一样在门口站着，在裴骏杰从走廊座位起身，准备再次进房间时，进行了阻拦。
“抱歉，少爷告诉我们，谁都不准进。”
医院走廊空无一人，这个“谁”指代何人不言而喻。
裴骏杰抿唇，冷冷道：“让开。”
他控制了音量，不想打扰夏清禾休息。
“这……”两个保镖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裴骏杰有些不耐，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似乎他们再不让，下一秒就准备动手。
最后，其中一个保镖去请示了梁郁，还是放了裴骏杰进门。
屋内，夏清禾像死人一样躺了很久。
久到有人进入房间，把灯关掉，上了旁边的陪护床他都没反应。
黑暗中，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时有救护车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略微刺耳，扰人休息。
“夏清禾，睡着了吗？”
裴骏杰低沉的声音从夏清禾右侧传来，有些沙哑。
夏清禾不想回他，把身子往被子更深处埋了埋。
他没料到，细微的动作还是被裴骏杰捕捉到。
夏清禾清楚地听见一声翻身的声响，裴骏杰的声音更近了：“夏清禾，我不逼你，我只是想知道……”
说到这里，裴骏杰又突然顿住，过了不知道多久，似叹息声般接了句：“算了。”
想知道……什么？
夏清禾心里犯上一阵委屈。
他已经没有什么瞒着这人了，唯一瞒着他的一件事也被以如此赤裸裸，不太体面的方式曝光。
还要他怎样？
裴骏杰没再说话。
黑暗里，夏清禾忍不住把被子抱紧了些，他把眼睛蹭在被子上，淡淡的消毒水味熏得他头晕。
他压抑着情绪，努力不要发出声音。
“夏清禾，你在哭吗？”
裴骏杰的询问声猛然响起。
“没……”
夏清禾慌张，飞快地用被子把脸上的眼泪抹掉。
但他欲盖弥彰的动作似乎只是徒劳，裴骏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到陪护座上，将他刚刚抹眼泪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裴骏杰正对着窗户，脸被微弱的月光照亮，高耸的鼻梁在光的背面落下投影，一双黑眸和夏清禾偏头看来的目光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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