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湘说,“你只是…想看我出丑而已。”
有这种人的不是吗?他见过。
有些天生就很坏的人,把一只小兔子装到笼子里面,然后用一个桶装满水,把笼子倾斜着泡到水里去,看着小兔子挣扎着向没有水的那边仓皇爬过去。
等小兔子爬上去了,这个人又立刻调转笼子的方向,“哗”的一下,原本干燥的另外一端入水,小兔子再次落入了水里,它不会水,只能再次惶恐簌簌地爬向另外一段。这样反复玩弄,人就发出哈哈大笑声。
小兔子可怜极了,浑身都是水,每一秒钟对它来说都是折磨。他也没办法反抗,太懦弱了,太无能了。
但是没有人会可怜他,反而觉得他出丑的样子很好笑。
而兔子的心脏是很小的,很容易就会被吓停心脏。
颜湘神色苍白,眼神如灰,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的起伏,情绪跟那头死去的野鹿也没什么区别了。
颜湘小声地问,“……我说的,对吗?你只想捉弄我而已。”
蒋荣生回过头看他,“说什么呢宝贝,刚刚爽,得一脸婊/子,样的又不是我。”
“好了,休息够了就起来收拾,管理员还有半个小时到,你也不想夹着一屁股j,y上陌生男人的车吧。”
第27章
虽然去拉斯维加斯的路上困难重重,但是在拉斯维加斯举办的雕塑展上,颜湘竟然神奇般地跟大学教科书上的雕塑艺术家握了手,拿了签名,还很腼腆又很真诚地仰望着大师,亲口说非常喜欢他的作品。(虽然是蒋荣生在旁边当了翻译。)
蒋荣生除了个性比较恶劣,比较喜欢伤害别人戳心戳肺以外,他在处理正事当中从来非常值得信赖,从来不会出错。
翻译的节奏感很好,对话衔接之间不会让人感到晦涩。
大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西班牙老头儿,复杂一些的句子蒋荣生就用西班牙说,简单一些的句子就用英语说,能让颜湘和西班牙老头儿都听懂。
最后道别的时候,大师还送给颜湘一把纯银的雕塑刀,说他看过最新一起《雕塑月刊》,并期待下次能在联展上碰见颜湘的作品。
回加州的飞机上,颜湘连觉都不睡了,就是反复地把那把雕塑刀翻来覆去地看。
蒋荣生在旁边看财报,片刻后,淡淡地合上文件夹,转头,笑着问,“这么喜欢?”
颜湘捧着那把雕塑刀,点点头,眼睛笑眯眯地。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笑得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然而这就是颜湘,早就习惯了麻木自我,努力告诉自己要友善对待他人,要只记得开心的事情,至于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一定要藏在心里面,不要去想。
这样的话,无论经历再多,也不会垮掉。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这样做对不对,其实颜湘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有对的地方,不然他每天都会很不开心——妈妈在生病,被困在十岁那年走不出来,自己又每天都婊子,要面对喜怒无常,冷血刻薄的蒋先生。这样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可能也有不对的地方。
人非草木。不是忍过寒冷的冬天,一直藏在地下,埋得很深,等下一个春天再来,又是一片崭新的生动的绿草。
不是这样的。
那些事情会一直藏着,一直在,兀自在心底腐烂着,深入骨髓,无论四季轮回多少次。等到有一天,忽然反应过来,然后延迟的痛苦就会铺天盖地袭来。
颜湘需要吃药就是证明。
但是目前颜湘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要跟人说吗?他没有朋友,不想让妈妈担心,也不知道该依赖谁。
要发泄吗?可是他没有自由,也没有钱。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所以就只能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很好,还得到了一把很厉害的人送给他的雕塑刀,看了很伟大的展览。
这样也就够了。颜湘笑着想。
最后飞机降落在旧金山国际机场,有车在机场门口等着,把他们安全送往太平洋沿岸的海边别墅。
周助理说,蒋先生需要在旧金山处理另外的一些事情。
颜湘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蒋先生本来就很忙,满世界到处乱飞,他已经习惯了。只是跟人借了一张电话卡,跟妈妈打电话,说他要晚一周才回国。本来约好回国就去看她的,要违背约定了。
妈妈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温柔,说,没关系多多,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跟紧人,别走丢了。
颜湘点点头,说,妈妈我知道啦。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很日常的家人对话。
蒋荣生本来在车上用AI处理工作,修长的指尖一顿,看了一眼颜湘,没有说什么,又继续低头跟周容确认文件细节。
一排漆黑的,通体发亮的豪车列阵沿着长长的棕榈大道转入某一片海滩转角的时候,颜湘正望着车窗外发呆,忽然在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他们的面前,一座巨大的,橙色的过山车高高地矗立着。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龙,腐朽千年以后,只剩下骨骼,那么一定是眼前这个样子的。
过山车的钢铁如龙骨般蜿蜒,雄伟,壮观,沿着太平洋海岸的边缘蟠爬着,是非人类能做的巨大景观。
在过山车下面是一个海边游乐园。除了过山车,游乐园很高的摩天轮,彩色的旋转木马顶部的颜色像包裹着一层甜蜜的糖霜,在旋转木马上的人成了梦幻童话里的活泼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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