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我滚就是了,真讨厌。
姐弟俩准备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和水果,摆上香烛,莫宁用红绳把金元宝串在一起,串了四五串挂在窗户边,而我就是个大傻子,完全是在莫宁的引导下和莫寥“契亲”。
我和莫寥每人手持三炷香,三跪九叩后,莫寥用平合话把我们的名字、生辰、地址、关系、“契亲”目的说了,上香后开始掷茭杯。
掷茭杯在平合话里又叫“投杯”,茭杯由一对月牙形的漆红小木块构成,一面平一面凸,平面朝上为阳,凸起面朝上为阴,一共三种结果:一阴一阳为同意;两平面朝上为阳卦,表示主意未定;两凸面朝上为阴卦,表示不可以。
莫寥将茭杯合于掌心,拜三拜后掷下茭杯,两平面朝上,阳卦。
莫寥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这次结果是阴卦,神明不同意。
“如果我非要呢?”
莫寥再次掷下茭杯,左茭杯几乎是垂直下落后立于地面,尖角朝上,像一艘小红船,右茭杯则呈阴面朝上,我活了二十八年从未见过这种结果,从物理学上来看这是件牛顿棺材板压不住的奇异现象。
莫宁见状发出一声惊呼,我紧张地问她:
“怎么了?不太好吗?”
“大凶,”莫宁的柳眉拧成结,“万万不可。”
呃,这是连上天都反对我和莫寥的意思吗?
第22章
莫寥的反应则十分淡然:
“你们先出去,我和他谈谈。”
谈谈?和谁谈,老天爷吗?我不敢多嘴,当人对于一个古老神秘、充满禁忌和原始信仰的特殊领域涉及过深时,很容易产生深度恐惧,这种恐惧难以名状,它在瓦解我对这个世界的固有认知。
我在莫宁的房间里等待,莫宁很贴心,知道我没吃早餐,还给了我一块蛋糕吃,我道谢后接过,两三下便吃得精光,她又给了我一盒牛奶,我也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喝完牛奶后她递来一只香蕉,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是动物园里被游客投喂的猴子,灵活地剥开香蕉往嘴里塞。
我有太多疑惑想问莫宁,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大概能感受到这对姐弟从某种角度而言上性格很相像,只告诉我他们愿意告诉我的,并且他们知道与我有关的秘密,偏偏藏着掖着不告知我,搞得我抓心挠肝疑神疑鬼地去乱猜。
只有三种可能,要么说出来对我不利,要么说出来对他们不利,或者对所有人都不利,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们的所作所为。
不过我实在太好奇了,连吃都堵不住我的嘴:
“为什么小莫弟弟要这么用心救我?他似乎很怕我死了。”
莫宁以极其认真的口吻说:
“我也怕你死了。”
闻言我竟一时语塞,只能干笑两声:
“哈哈。”
“等事情都结束之后,要一起出去玩吗?”
“啊?嗯,好啊,”我有点不确定莫宁这是明示还是暗示,“就我们两个吗还是叫上小莫弟弟和双妍?”
莫宁眼睛眯起来,她做这个表情时和莫寥很像,我被她看得有些坐不住,眼神和找不到落脚点的飞蝇似的到处乱盯。
“什么?”莫宁短暂的愣怔过后,唇角扬起愉快的弧度,“也可以啊,我都可以。”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是吗?天公爷啊!我林双全活了二十八年居然,居然也可以老树逢春吗?!
“过来吧。”
冷不防背后响起莫寥的声音,我做贼心虚地从沙发上跳腾起来,莫寥这小子眼睛比针还尖,毫不留情地戳穿我:
“你脸红什么?”
莫寥这人怎么能这么讨厌!
“没有吧,有吗?没有啊……”
我捂住自己的脸,不敢看莫宁,随后莫寥露出一个冷森森的浅笑:
“流氓。”
“你才流氓!”
“你想的全写脸上了,不是流氓是什么?”
这小子太讨人厌了!我本来不想跟莫寥计较,但他非要让我在莫宁面前出糗,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我眉毛一横,指着莫寥掷地有声地控诉:
“我流氓?你昨天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怎么说?你是不是大流氓臭流氓小流氓?”
莫宁乌溜溜的黑眼珠在眼眶里灵巧地转动,目光像活泼的小鹿在我和莫寥的脸之间来回跳跃折返:
“听小勇的意思,你们昨晚有情况?”
莫寥一秒变脸,并且可疑地磕巴了:
“你、你胡说!”
在顾还面前我是毫无还嘴之力,我自认为不是能言善道嘴皮子抹油的人,不过也要看对手是谁,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对付莫寥绰绰有余。
“难道不是吗?你昨天那么主动对我投怀送抱唔唔——”
莫寥的大手老虎钳般狠钳住我的嘴,眼睛都快喷火了,用后槽牙把我的名字嚼碎了再从嘴里吐出来:
“林双全!”
“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吵架,赶紧做正事吧。”
莫宁把我从莫寥的无情铁手下解救出来,莫寥拽着我的领子把我扯到隔壁416一把按到凳子上,提醒我:
“坐稳了。”
被莫寥这么一说,我有预感他要宣布什么重磅消息,配合地掰住长凳两边。
“原计划不变,但你得认我当‘干爹’。”
“我操?!”
我情绪激动得差点连人带椅摔在地上,他是为了报复我才这么说吧,这么玩我属实有点过分了:
“你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不觉得太刺激太超过太变态了吗?”
莫宁笑得直不起腰,莫寥捂住自己的巴掌脸:
“是有点。”
“你是不是偷笑了?”
“没有。”
“你就是有偷笑吧?”
“我说认真的。”
我不信邪拽下莫寥的手,他紧紧抿着嘴唇,像只便秘的猫。
“为什么舅舅不行,非要干爹?”送个替身送出个小干爹来,我是真的服。
“别问这么多。”
“当然要问这么多!如果我上来就按着你脑袋要你认我当干爹,你自己乐意吗,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重要吗?”莫寥理所当然地反问,“想不想活命?”
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忍!
“谢谢干爹!干爹救我!”
“契亲”仪式继续进行,莫寥没有再投茭杯问老天的意愿,而是坐在长凳上,我则跪在他面前,莫宁端来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封砖头厚的红包、一包拆封的金中支、一小杯茶、还有几块用油纸包的绿豆糕,而我得给莫寥敬茶、点烟、喂糕点,同时还要报菜名似的用平合话大声喊出来,生怕尴尬不死我。
我先把茶杯递给莫寥,硬着头皮大喊:
“契爸呷茶!”
莫寥接过茶一口饮尽,接着我把烟盒打开,取出一支烟放到莫寥唇边:
“契爸呷烟!”
莫寥嘴唇一抿叼起烟,这个动作莫寥做起来竟然很有男人味,托盘上没有打火机,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打火机要给莫寥点烟,被莫宁拦住:
“这只是走个形式,他不会抽。”
哈,果然还是小孩子。最后我拿了块绿豆糕,剥开外层的包装纸送到莫寥嘴边:
“契爸呷糕儿!来,啊——”
考虑到糕点容易掉渣,我就用手掌在莫寥下巴底接着,莫寥干净利落地一口吞,真正做到渣都不剩。
我做完这些流程后,轮到莫寥表演了,他把那封厚得能当板砖抡死我的红包递给我,如今我有点红包ptsd,他看穿我的犹豫:
“我给你的东西可以放心拿。”
于是我毕恭毕敬地接过,小声嘀咕:
“这也太多了……”
莫宁贴心地解释:
“‘契亲’时红包给得越大,说明干爹越疼你。”
“感谢契爸!”
摸厚度应该有一万,这钱我不可能收的,等仪式结束完我就还给他。
给完红包“契亲”仪式就算结束了,从今往后我就得叫小我十岁的莫寥干爹了,好悲哀喔。我要把红包还给莫寥,莫寥露出看傻逼的眼神,莫宁叫我拿好:
“这是习俗,爸妈给你的红包哪有退回去的道理,你收下就是了。”
“契亲”之后,姐弟俩又开始着手准备“送替身”的道具。
莫寥将窗帘拉紧,确保外面的光线被完全隔绝,才将纸人从床底拖出来。莫宁调了颜料为纸人上色,她将纸人的上半部分涂成棕色,下半部分涂成蓝色,我很好奇:
“怎么还要帮‘替身’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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