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标转移到一封十一年前发给他的邮件上。
实际上早在他第一次碰到那人时，他就通过身上微型摄像头拍下了对方的面貌。
和那人分开不久，他产生了想要了解那人的想法，就请人帮忙，搜索华夏大使馆驻意国的国人护照信息库，经过照片对比，很快就找到了那人的身份信息。
在朋友把调查到的身份信息发给他后，他在电脑前坐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打开那封邮件。
十一年！
他怎么也没想到，十一年后，他会选择点开这封邮件。
邮件内容他在上飞机前就看过了，否则他也不会买前往N城的机票。
商非凡点击鼠标，再次打开了邮件。
邮件里附带了一份证件照。
他一点开邮件就出现在他眼前。
就是那个人，五官很年轻，神情却没有年轻人的毛躁和锐利，笑容温和，但也明显缺乏了一些年轻人特有的进取心和朝气。
乍一看，他的五官似乎和不帅有那么一点想象。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两者区别很大。
再点开另一个附件，里面是照片中人的详细个人信息。
郎沐，三十岁，华夏N城人，飞跃重工汽车制造集团下属发动机研发公司的AI系统工程师……
商非凡盯着资料上的名字，眼神有点可怕。
郎沐。
拉斐尔郎沐。
在不帅说出那句话后，他就有了预感。
但是！当他看到这个名字时，他脖颈和手臂上的汗毛还是全都倒竖了起来。
如果郎沐真的是不帅……
其实已经不用怀疑。
在不帅对他说出游戏、玩家和下线这些词语后，他就不可能是纯种的兽人世界的土著。
他记得很清楚他只对不帅说过游戏和数据这两个词。
当然也不排除法德尔大陆和兽人大陆已经出现游戏和玩家的概念，甚至已经有了网络游戏。
但不帅当时对他说的是华夏语，最标准的官方发音，想要错听都不可能。
恍然间，时间过得飞快。
等商非凡回过神，空姐已经在通知飞机即将降落。
商非凡没有行李可取，背着单肩背包按照机场指示牌找到地下停车场。
在那里他打了个电话。
对方告诉他车牌号码，让商非凡在原地等候。
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越野车慢慢驶近商非凡。
商非凡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车门刚关上，越野车就丝滑地往前流入车群。
“你怎么弄了一个老头的样子？”魏轲叼着烟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
商非凡：“我要的东西呢？”
魏轲翻了个白眼，按灭香烟：“你昨天晚上才打电话给我，现在就要我交货，你以为我……”
“就用电脑查个资料有多难？”商非凡不耐烦地说。
“你以为全国信息都是互通的吗？我压根不在N城工作，为了你的事，老子不但要找人情帮忙，还特地请假跑来接你。你他么就对我这态度？”魏轲对老兄弟凶狠竖起中指。
“六星级自助餐一顿。”
“呸！你以为老子这么好打发？还是你想坑老子？”
“那买只N城特产盐水鸭请你啃？”
“……我以后要是再帮你，我就是狗！”
“小龙虾随便吃。”
魏轲挑眉，手指一转：“在后面文件袋里，你自己拿。”
商非凡转身，伸手从后座上拽过文件袋。
有时候纸质资料交付反而比电子的形式更安全。
商非凡手指快速绕开线头，打开文件袋，倒出里面的文件。
只有两张纸。
商非凡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我知道的，我已经预料到了，所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用惊讶。
唰！两张A4资料纸翻到正面。
商非凡的目光在资料上快速浏览，等看到一个明晃晃的名词时，就算已有心理准备，他还是感到刺眼。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查这个人？大佬你还为此特意回国？对方犯了什么事？我看过他的资料，他以前去过意国，难不成他和那边的……”
“别乱猜。和公事无关，只是私事。”
魏轲撇嘴，表情摆明不信，方向盘一打，驶出机场收费处，拐向高速。
商非凡正在看郎沐的死因。
【死因：他杀】
【凶手：朗岸】
商非凡一看到凶手和郎沐同样的姓氏，就感到不妙。再看案件详细。
不到五百字，他看了足足有十分钟。
魏轲在一边偷瞄他，被老商的表情有点吓到。
“你认识他？”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老商回：“嗯。”
“关系很好？”
“我老婆。”
轰——！
魏轲一脚油门差点踩到底，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车屁股，又赶紧松开油门踩刹车，再打灯转向转到路边，停下车辆打开双闪。
商非凡无视魏轲盯着他的不可思议的双眼，只继续看着那内容不多的资料。
“你老婆？你什么时候有的老婆？为什么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不对！我看过资料，那个郎沐，他明明是男的！男的！带把的！”
“我又没要睡你，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艹！”魏轲猛拍方向盘。手指到处摸，摸到一包烟，从里面胡乱抽出一根塞进嘴里。
啪嚓啪嚓，魏轲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
“要来吗？”魏轲叼着烟问。
商非凡摆摆手，把两张纸重新装回文件袋里。
“你刚才没开玩笑？你说真的？”魏轲仍旧不敢置信。
商非凡抬起头：“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魏轲半晌没能给出答案。
商非凡打开手机地图APP，“去铁衣寺公墓。”
魏轲：“……你不会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吧？”
“昨晚之前。”
魏轲低骂一声。他知道老商在说什么，他在说昨晚之前他都不知道他老婆已经死了，还是被人杀死的。
而等老商得到消息，就立刻让人调查，又立即冒险回国。
魏轲没有再详细追问，他脑中已经自动编织出一个关于等待到白头再相守的凄美爱情约定。
两人性别相同，相爱本来就不容易。
偏偏老商因为工作缘故，不得不常年待在国外，甚至因为某些事情，有家也归不得。
嫂子……那个郎沐很可能不知道老商的真实工作，只能留在国内长期等待。
也许两人已经做好约定，等到两人年岁大了，等到老商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回国的那一天，他们会借口互相照顾而住到一起，共同相扶到老。
谁想，天有不测风云，郎沐就那么倒霉，还没有等到老商回来的那一天，就被人杀死，还是被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杀死。
老商在国外那么拼，他心中的支撑是不是就是郎沐？
可现在等待他的人却先一步成了黄土……
魏轲鼻头一酸，借着夹烟的动作掩饰地抹了抹眼角。
商非凡：“你哭屁啊！我老婆在另外一个世界活得好好的，我很快就会去找他。”
“别啊，老大！”魏轲都小抽泣了。他这个人看着凶，但感情特别充沛。
“……我不是要去寻死。”
魏轲：我不信！老伏已经几次跟我们唠叨说你心理疾病严重需要看医生！
以前他一心以为老商心理不正常是因为工作缘故。
实际上做那份工作的，几乎没有心理正常的，很多人都需要长时间接受心理按摩师的调养。
更多人因为扛不住压力，不得不做个两三年就转职。
可老商却把这份工作做得那么出色，出色到有家都回不得了。
现在他明白了，老商哪里是被工作熬出来的心理不正常，他根本就是想老婆想出精神病了！
现在老大老婆死了，老大他不会真的……疯死吧？
“行了！赶紧开车。我时间紧急。”商非凡催促。
魏轲暗中打了个激灵，打算找几个老兄弟好好聊聊，尤其要让老伏多盯着点某人。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铁衣寺停车场下车。
魏轲能力很强，资料上连郎沐的坟墓门牌号码都有。
在往山坡走的路上，很久没有说话的商非凡突然问道：“朗岸被放出来了吗？”
魏轲神经一路紧绷，听到商非凡询问，条件反射地回答：“我现在就去查。”
说完，他真的打电话找监狱系统的人帮他调查了。
郎沐的坟墓到了。
商非凡看到了熟悉的证件照，就是之前他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一张。
从墓碑上的刻字来看，为郎沐收尸立碑的人是他亲生父亲。
呵！商非凡发出一声极淡极淡的冷笑。
魏轲站在一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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