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泱眼睛弯弯:嗯嗯。
村里情报组聚集在此,每人手里一把瓜子,脑袋凑一起。只要不涉及自家狗屁倒灶的糟心事,他们谈论得比谁都慷慨激昂。
“他还敢回来啊,老程知道这个事不?”
“拆迁款加上户口人头费,能拿那么多钱,再清高的人也要回来的。”
“消息传得快,老程肯定会知道,他好好一儿子为了章家小子跳河没了,怎么能咽下这口气哦。”
“那你别这么说,老章也死啦。”
“作孽啊,这种事情还能扯平的。”
“反正老程那里没扯平,他女儿现在学习学习不行,性格性格古怪,这种时候肯定更想儿子如果在就好了,他有指望。现在指望没了,那小子不来还好,来了肯定要算账的!”
“嘁!他儿子性格就好了?一家人都一个鸟样。”
“诶对这么多年我都忘记了,姓章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
旅馆老板娘插嘴,沾沾自喜:“章叙,昨晚他们住进来登记,我看了。”
“他们?不是他一个人来的?”
旅馆老板年不嫌事大,压着声说:“还跟着两个男的!”
“啧啧,狗改不了吃屎,我就说他脑子肯定有毛病!男人的屁股有什么好摸的,还两个!恶不恶心。”
“也不是啊,”旅馆老板娘想了想,解释一嘴:“有一个叫他表哥,我看长得像章小妹,就跟老板结婚后来死了的那个。哦呦,这小歪没大没小的,看着没规矩。”
“那另一个呢?”
“不知道,没见过,比他们两个都小。没房间了,挤一起蛮正常的。而且越是心里有鬼的人才越躲着。人蛮大大方方的啊,传的是不是不靠谱啊。”
好些人不信。但信不信或者是不是已经重要了。章叙的性取向在他们嘴里已然板上钉钉不知廉耻,所以没什么好谈论的。
他们更乐意猜测老程看到章叙会有什么反应。
老程原名程山,早年丧妻,后未再娶,辛苦养大一双儿女。十一年前夏天,已经考上大学的儿子放假回村,开学前一天失踪,两天后,在离家三公里外的河中被捞出。
警方排除他杀,结合日记,像为情所困的自尽。
程山在丧子之痛中失了智,绕开许多不合逻辑的因果,他将矛头直指章叙。
当年乱成一锅粥,并且三言两语说得清。真相如何,眼下似乎不重要了,沦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才是事端唯一的归宿。
满地瓜子壳,人来了都不知道。旅馆老板娘把嗓子都咳冒烟,也没叫醒那帮人注意影响。
聊嗨的声音越来越响。
蒋嘉穗嬉皮笑脸凑进去,“对,我没规矩。”
给那帮人吓一跳,捂着胸哎哟哎哟直叫唤。
蒋嘉穗混不吝,要笑不笑一勾唇:“怎么不说了,继续啊。”他往另一个方向指,“喏,主角在那里,我帮你们把他叫过来?”
这帮人噤声,如鸟兽散。
蒋嘉穗翻个白眼,侧身看章叙。
章叙对此毫无兴趣,不予理会。
蒋嘉穗嗤笑,无声说道,你清高。
盛小泱在一旁,这回他没把自己埋起来,从头到尾看了。虽不知那些人说什么,到气氛实在焦灼。空气里的硝烟味,哪怕一丝一缕都跟章叙有关。
盛小泱两个眼皮轮流跳,下意识拉章叙的手。
章叙从容看他,问:“怎么了?”
-不吃海鲜面了。
章叙笑了笑,说:“迁坟很复杂,有很多手续要办,我迟早要出去的。”他碰碰盛小泱发顶,都不刺手了,想着等有空带他去理发。
板寸头精神。
盛小泱的手攥紧了,不松开。
章叙叹气,淡淡说:“我既然来了这里,很多事情都想到了,也做好准备了。小泱别担心。”
是,盛小泱想,我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盛小泱在章叙身上漫长而反复的探索,从不为得到最后的确认。可是当那奇怪女孩的出现,伴随日记凌乱话语的描写,照片隔着岁月的呼唤,还有这些人暧昧不明的态度。同时混杂在一起,都像一件件湿漉漉的衣服盖在盛小泱身上,寒得他喘不上气。
盛小泱有点生气,生自己的气。于是他跋山涉水,兜兜转转,在精疲力尽时鼓起勇气,终于对章叙提出请求。
-你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吗?
-我想知道。
【📢作者有话说】
猜猜小泱在浴室干了什么
第47章 农夫与蛇
渔岛夏季多雨,尤其入夜,空气湿度攀升,雷云携浓雾吞没海中桃源,雨点淅淅沥沥,转瞬倾盆而下。
孤岛飘荡其中神秘莫测。
章叙上学晚,那年十六岁,中考刚结束,顺利进入市重点高中,离家更远了。本市教育资源一般,章秀梅那时就提议章国平,让章叙过来苏市读国际私立,以后重点高校或者留学,总之前途更好。
“我看阿叙蛮独立的,你别老把他困在岛上。”章秀梅跟他哥这么说。
章国平没听进去,他一辈子扎根渔岛,血脉融在这里,思想也禁锢于此。他对自己固执,对章叙更固执。
“再说吧,走太远,往后死了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章国平说:“我觉得渔岛蛮好,一辈子留在这里蛮好!以后他结婚生了孩子,我带。渔岛总要有人守着,都走光了算怎么回事?”
章秀梅听不得这个,让他避谶,什么死不死的。知道跟章国平说不通,章秀梅跟章叙说。
章叙对此无所谓。他当时的年纪,在那一亩三分地中,天高、海阔,无拘束,便是自由。
章秀梅一语道破天机:“阿叙,你跟你妈妈像,跟你爸半点不像。他就是个老顽固。现在没怎么着你,是因为你们俩没本质矛盾。且等以后吧,你读书多,思想境界高了,冲突自然发生,到时候还不一定怎么闹呢。”
“我知道了阿姑。”章叙安静听完,情绪突然沉下去。
他有个秘密,初一读书时确定了自己不喜欢女孩。
章叙喜欢男孩,并且标准明确,他喜欢稍瘦一点,眼睛很圆很亮,比春天灵动的男孩。
章叙很快承认并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同时想把这事告诉章国平。他不认为这事严重,可经章秀梅敲打,终于反应过来。对章国平来说,儿子的惊世骇俗可能比杀了他还难受。
章叙斟酌再三,只得把这粒种子埋土里,何时发芽,皆看造化。
那时候的章叙心境平和,没有非谁不可的强烈情感,一寸院落,两根木头,一本书,他能过一天。
很惬意,也蛮好。
暑假回岛第一天,章国平带章叙串门。虽然章国平在学习方面对章叙的要求不高,但小岛出了个重点高中的人,还是很给家里长脸的。男人骨子里的迂腐总按捺不住炫耀。
章叙也配合父亲。
从隔辈的阿公家出来,经过一幢矮房,建在地势稍高处。黑灯瞎火,院门紧闭,章叙却听见里面压抑的啜泣声。
他脚步一顿,问:“谁在哭?”
章国平停下,也听一耳朵,叹气:“程家那小子吧,叫程博然。去年刚上大学,听说生病又回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一直没出门,村里说闲话的人多,传什么都有。唉,程山对他儿子要求太高,何必把人往死里逼。”
章叙默然,听那啜泣渐止,哦一声。
“走吧。”章国平推他,“别等会儿他逮着你站他家门口,说你撒尿坏他家风水,跟你拼命。触霉头。”
章叙:“……”
程山在渔岛的名声不好,不是因为人品,是性格实在太躁,跟谁都说不到一处,没几句话就能吵起来。章国平也拧,所以跟他动过手,他俩从此结仇,就不对付。
反正一句话,谁来都能被程山点成炮仗。
章国平话音刚落下,那锈迹斑斑的铁门竟簌簌地从里打开了。章国平登时如临大敌,然定眼一看,拳大门缝中只探出一张年轻面孔。
他眼角淤青,满目惊恐绝望,张口嘶哑,也是无声求救。
三秒钟后,他被人从后掐着脖子拖回地狱。
这回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爸,这谁啊?”
章国平龇着呀,嘶一声,一言难尽道:“程博然。”
章叙想也不想,欲上前敲门。
章国平拦他,“你干什么?!疯了啊!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是家暴!”章叙不甚费解:“村委不管吗?”
“什么家不家暴,人管教孩子,谁来都管不了!”
章叙听见了木棍断裂,紧接上皮带在空气中抽出的劲响,鸡皮疙瘩起一身:“这么教孩子?这不对!”
“什么对不对的,关你屁事!”章国平眼珠子一瞪,差点给章叙一大嘴巴子,“赶紧走,不然我也揍你。”
章叙被章国平连拖带拽弄走了,还警告他,你要是敢多管闲事,我就把你锁屋里,学也别给我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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