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钟知意拿着把小勺敲了敲碗沿,“肃静!开早会了!”
一阵叮叮叮的动静,吵得段青时脑仁疼,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有屁放。”
钟知意剥好一颗水煮蛋蘸了酱油丢进段青时手边的盘子里,“这周末我想去一趟津川。”
段青时动作一顿,继续喝着碗里的粥,“去几天?”
“周五去,周天回。”钟知意说,“哥你想陪我去吗?”
段青时放下汤勺,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看了看这周的日程安排,周末有场会,但可以推掉。他先给云安琪发了条信息,而后打开航司官网,问他晚上七点飞时间是不是合适。
钟知意点点头,“可以。”
周五两人一起飞了津川,一路上,钟知意都没说几句话,段青时也没打扰他,在一旁安静地陪着。
上次段青时去花塘村,是基金会安排的车,从津川一路到花塘村所在那座山的山脚下。
跟着钟知意,钟知意不让他订车,让他坐三十块的大巴。
段青时在大巴上被隔壁那个中年男人带的两筐红薯砸到了脚,下了车,钟知意又带他去吃路边摊上的炸糖糕。
“我不饿。”段青时臭着张脸,站在满是油污的台阶下。
钟知意把一个冒着热气的糖糕递到他嘴边,“你尝尝尝尝尝尝……”
段青时躲,钟知意举着糖糕就是不肯放过他,他只好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但他还是没办法接受那锅不知道炸了多少只糖糕后变得焦黑的油。
潦草吃过早饭,钟知意带他去客运站门口找了辆三蹦子,段青时看着已经包浆的垫子,彻底无语。
钟知意让他坐大巴,现在还让他坐三蹦子。
跟着钟知意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但在三蹦子欢快的突突声里,风吹起钟知意的额发,他笑着和开车的大叔大声聊天时,段青时又不觉得这样的体验不好了。
这些重塑了钟知意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组成他人生的重要部分。段青时在多年后,才切身地陪他一起去经历,如果在最初……
没有如果,段青时不再去想如果。
到了山下,钟知意照旧付给大叔一笔钱,请他帮忙带路。
三年了,山路拓宽,但仍然不太好走。整个花塘村依旧像嵌在绿色山林里的泥点,冯晨阳坟头上的荒草又长起来了。
钟知意除干净了荒草,只是这次怎么找都没找到油漆桶,因此没有烧纸钱,只是问段青时要了支烟,插在坟头的土里。
正午时分,阳光很刺眼,段青时从包里翻出顶鸭舌帽扣在钟知意的脑袋上。
钟知意找了块砖头垫在屁股底下,坐下后,他先沉默了几分钟,才开口道:“晨阳,我来看你了。”
“上次我来的时候,其实没想过还能有再来看你的一天。那时候我觉得我得背着这些一直走下去,不认为我还值得有更好的生活,但你看到了……”钟知意指了指段青时,“我哥让我觉得我是个很好的人,值得被爱,值得很多很好的东西,也是他让我发现其实过去我做的很多事都是有意义的。”
“从前我觉得我过得好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对你,对很多人的背叛,但现在我又不这么想了。我已经能接受这个世界的复杂了。这是个很了不起的进步对吧?”
周边寂静无风,钟知意对着坟包说:“听到了没?不要装听不见!”
等了一小会儿,钟知意还是没等来一阵风,只好继续说:“晓婷今年考上了首都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她能从山里走出去,我挺开心也挺欣慰的。她开学的时候我去送她了,她和我说了谢谢,当时我特别想哭,忍了很久也没忍住。把晓婷也惹哭了,她和我又说了一遍,家里都感激我,会一辈子都记得我。”
“这话说得,不是想让我一直哭下去嘛?真是的。”
钟知意顿了顿,继续说:“我也一辈子都会记得你。”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钟知意都没说话,段青时就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他。等到太阳挪到偏西的位置,钟知意才拍拍屁股站起来,他冲着更矮的坟包招了招手,“走了晨阳。”
段青时揽住钟知意的肩往坡下走,这次他们的路线和钟知意上次来一样,先去了序时资助的那所学校。隔着围栏,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看了会儿学生们在操场上做操,又沿着来时的路去了冯晨阳家。
房屋依旧破旧,房檐下还挂着几串风干的玉米,年画贴的时间久了,褪色卷边,但院子里那颗苹果树枝繁叶茂,结了满树的果子。
钟知意没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跑去墙边揪了两颗苹果塞进口袋里,而后拉着段青时下了山。
下山的路上,钟知意把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递给段青时,“你尝尝,可甜了。”
段青时不饿也不渴,但他还是接过了那个丑到几乎看不出是苹果的果子,和钟知意一样咔嚓咔嚓咬着吃了。
确实很甜。
贫瘠的土地竟然也会长出这样甜的果子。
钟知意下山时的心情和上山很不一样,他和大叔聊了一路的天,返程的路上,在三蹦子依旧欢快的“嘟嘟嘟”声里,他凑到段青时耳边说:“哥,我还想去个地方。”
“去哪里?”
钟知意说:“巴塞罗那,提比达波山。”
【作者有话说】
fine来!
宝们,还有最后一章后天更哈!
第79章 段青时是唯一答案(完结章)
钟知意和段青时一同去过许多地方,提比达波山给他留下的印象其实还不如乔治城周末的跳蚤市场。但它之所以对钟知意来说意义非凡,是因为那只像他的承诺一样碎掉的镯子。
回到荣市,两人默契地同时开启了疯狂加班模式,坐在一起吃饭往往也说不上几句话。临近段青时生日,两人才安排好所有的工作。
钟知意坐在床上看段青时收拾行李,他甩掉拖鞋,脚踩在段青时背上,“我们这么大的两个总,怎么就不能说休息就休息?我快累死了!”
段青时把睡衣叠好放进行李箱,转头看他一眼,“脚往哪儿放?”
“放一下怎么了?”钟知意说他,“我脚冷。”
段青时握着他的脚腕把他塞进被子里,“你先睡。”刚要起身继续去收拾行李,钟知意就扯住了他的衣领,仰起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亲,“不做我睡不着。”
段青时收拾行李收拾到凌晨三点半。
去欧洲不去探望钟苒予说不过去,他们的第一站是德国柏林。
荣市到柏林没有直达,需要到首都机场转机。第一程飞行结束,在首都机场休息室坐了没一会儿,钟知意就喊腰疼,段青时伸手给他揉了揉,说他:“昨晚让你早点睡,你不睡,非要作。”
“讲讲道理段青时。”钟知意疼得龇牙咧嘴,“我说让你停的时候你停了就不会这样。”
“我让你睡你不睡,你让我停我凭什么停?”
钟知意瞪他,瞪得眼眶泛酸。段青时轻飘飘瞥他一眼,“也不知道天天泡健身房都练什么了。”
钟知意不想理他,指挥他去帮自己倒杯花茶。段青时阳奉阴违,去是去了,却只端了杯热水回来。
“喝点水得了,等会儿上飞机好好睡一觉。”
前往柏林的飞机在两个半小时后起飞,一上飞机,钟知意就睡了。十几个小时的国际航班,就算是头等舱,也没在床上睡着舒服。他睡睡醒醒,再睁开眼睛时,飞机已经在准备下降了。
舷窗外,云飘在太阳即将落下的色彩里。半个小时后,柏林的城市夜景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暗金色的城市脉络在夜色中缓慢流动,上次来柏林时的心情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
钟知意转过头,段青时似有所感,恰好在此时朝他看过来。他们隔着一条过道彼此对视,钟知意眨了眨眼睛,对着他比了个飞吻。
段青时回以白眼。
取了行李,两人肩并着肩往出口走,钟知意说:“我姐又升职了,她真的好厉害。其实我爸妈会更喜欢姐姐也很正常,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更喜欢她。但是我知道他们也非常非常爱我,在分配爱这件事上,已经尽力做到一碗水端平了。现在想一想,我小时候天天在家里使坏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段青时说:“他们要是不爱你,养不出你这样的性格。”
“我的性格怎么了?”钟知意很容易就被惹生气,“我变成这样有你的功劳,受着吧你。”
钟苒予抱着一大束花等在出口,钟知意一看见她,就不再和段青时争论,立刻跑过去抱起她原地转了几圈。
“我的好姐姐,我想死你了!”
钟苒予吓得去扯他的脸,让他放自己下来,“钟知意!花压扁了!”
钟苒予扶着钟知意的肩膀站稳,冲段青时略抬了抬下巴算作打招呼,接着又捧着钟知意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他好久,最后总结:“最近过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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