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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尽残阳_尽诛宵小【完结】(67)

  看见空空如也的厕所,应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蓦地倚着门框滑落到地上。

  眼泪从眼眶里无声滑落。

  他就知道,闻确不会留下。

  可是明知道的事,怎么还会这么让人难过呢。

  他以为,闻确至少会跟他告个别再走吧。

  至少要交代点什么再走吧。

  或者,就算是管他要点钱呢?

  可是闻确确实就这么走了。

  他俩就这么断了。

  和十年前一样,断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他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他珍惜的人,都那么轻易地就不告而别了。

  都誓要让他成为这世上的一只孤魂野鬼,死也不愿意给他一个家。

  “闻确啊……闻确……”

  他仰起头,感受着眼泪从眼角一点点滑落,喃喃道,“我恨你。”

  然后这屋子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啜泣声。

  几秒后,这啜泣声又停止了。

  因为擦眼泪的时候,脸颊被一些冰冰凉凉的东西碰到了。

  应忻抬起手,铂金戒指上的小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还记得,记得闻确是如何把这个戒指套到他的手上,记得闻确给他带好戒指后,一双缱绻温柔眼如何盯着他,说自己还有话要说,问他要听听吗。

  那句话说得太好听了,好听到应忻真的信了,闻确真的能双手奉上这一生。

  “闻确。”他在一片寂静中开口。

  “算了。”眼泪再度滑落,他说,“我爱你。”

  他太恨闻确了,恨他这个绝情的人,狼心狗肺。

  可是他又太爱他,没有办法。

  爱到,哪怕他再恨闻确,只要闻确现在站在门口,说算了我反悔了,我们和好吧。

  他就会立刻摇着尾巴扑上去,说好呀,我们和好吧。

  甚至就连他对闻确仅有的那点恨,也都是因为爱。

  所以他还是最爱他。

  那闻确呢?

  也爱他吗?

  也会哭吗?

  也会为他流眼泪吗?

  他总觉得,在这段感情里,他像是始终站在一个单面镜后,闻确轻而易举就能看清他的心思,而他却读不懂闻确。

  尽管他自以为能参透闻确的每一个心思,可是闻确每次坚决的否认,都会让他怀疑自己的判断,并逐渐相信,自己的眼力是无法突破单面镜的。

  应忻站起身,走到茶几边,想拿起手机,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了茶几上的东西。

  两枚戒指压着他们在阿根廷领的结婚证。

  他在看清那东西之后,甚至还笑了一声。

  他只是觉得荒唐。

  当时跨海跨洋,横跨半个地球,好不容易领到的结婚证,此刻就像是垃圾一样被扔在这,就和小时候,学校门口卖的,喜羊羊和奥特曼的结婚证纸片一样儿戏。

  确实,这结婚证在国内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甚至不足以让他在闻确的病危通知上签字,可不是和那种纸片一样儿戏。

  十年啊,十年。

  钱给了,心给了,时间青春他都给了。

  他就换来这儿戏一场。

  “好样的!都他妈是好样的!”

  应忻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眼前一切愈发扭曲。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手猛地一挥,戒指和结婚证一下子四散而飞。

  戒指“咣当”两声落地,应忻向后一倒,重重砸在沙发靠背。

  他恨不得当面骂闻确一顿,却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没有了再找人家的立场。

  可是他不会就这么放闻确走的。

  更不会允许,闻确就这样和他再无关联,两个人形同陌路。

  他不接受不了,也绝不允许。

  他抓起手机,拨通上面的第一个联系人。

  电话嘟嘟两声才被接通,叶焕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有何贵干啊,应老板?”

  应忻握着手机的手,关节逐渐发白,语气狠厉到把叶焕吓了一跳。

  “我有病,你也给我看看吧。”应忻说。

  叶焕呆愣愣地举着手机,听着电话那边已经濒临失控的声音,货真价实地被吓了一跳。

  昨天他把闻确带到应忻家,本以为今天就能被他的小老板升职加薪,从此平步青云。

  结果事没解决,怎么又疯了一个……

  “你先冷静点。”叶焕安抚道,“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要不,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给我一个心理准备行吗?”

  应忻沉默半晌,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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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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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伤害自己的报应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叶焕搬了把凳子,坐在应忻对面,把刚刚捡起的戒指递给应忻,“人走了?”

  应忻躬身坐在沙发上,脸埋进手心,无声地点了点头。

  叶焕其实见过应忻的很多样子。

  比如当年一个人等在他治疗室门口,说只要能治好闻确,别的都无所谓的样子。

  比如闻确暴露治疗时,应忻失态,大喊着里面不是你的人,你不心疼,想要闯进来的样子。

  比如ICU外因为自己签不了字崩溃的样子。

  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应忻,就这么坐在这,什么也不说,身体簌簌发抖,也不愿意抬头看他。

  “应忻。”叶焕双手扶住应忻的肩膀,轻轻拍着,“你不能这么憋着,跟我说话。来,跟我说话。”

  回应他的只有止不住的啜泣声,过了一会儿,从指缝间传出微弱的声音,“我什么都给他了,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应忻的声音满是哭腔和哽咽,叶焕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我做了这么多,他为什么?他凭什么、还是要和我断了?”应忻彻底控制不住了,埋在手里的头拼命地摇着,“他宁愿一个人去死,都不愿相信我……相信我可以救他。”

  “不是的应忻。”叶焕钳住应忻的手,“闻确不是不信你,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你这样我什么都不敢和你说。”

  “你说。”

  “我不说,除非你现在平复一下心情,不要再哭了。”

  “你说不说?”应忻在一阵战栗中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阴翳地瞪着叶焕,“他到底他妈什么意思?”

  “我说你先别哭了。”

  应忻抬手,赌气一般,从茶几上的纸抽里狠狠抽了几张纸,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现在可以说了吗?”

  叶焕摇摇头,他对上应忻的眼睛,缓缓道,“你先冷静冷静。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危险,知道吗?”

  “不知道。”应忻把擦眼泪的纸扔出去,目光转向叶焕,“你就说,闻确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叶焕低着头,似乎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开了口,“你只需要知道,他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或者不想再跟你在一起,他有他自己的理由。”

  应忻冷笑一声,“难道他有自己的理由,我就应该被他甩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回到以前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也不见得……”

  应忻打断叶焕的话,“不见得什么?你是觉得他自己一个生活,是会按时吃药,按时复查,还是拿钱去治疗?不可能的,他走出我这个屋,就证明了,他压根没想好好活着,也没想治病。他顶多拿钱给自己买个墓地,然后等死。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活得像奴隶一样的人。”

  应忻太知道闻确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当初才会把他带回家里,

  奴隶在家打了两个喷嚏。

  就在刚刚,他已经把从应忻那里带回来的所有东西都安置好。

  和他俩有关的东西,他本来打算一个不拿,全都留给应忻的。

  但刚刚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才发现,左手腕上的檀木手串忘记摘了。

  这手串从被应忻系上的那天,他就再也没有摘过,时间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手上还有这么个东西。

  如今又重新被想起来,只觉得它在手腕处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

  黑色的檀木珠子一百零八颗,是应忻说随手买来遮他手腕的疤的。

  一直到某天,他遇到个懂文玩手串的学生,那人一看见他的手串,就爱不释手地摸了半天。

  闻确看他那么喜欢,就问他这是什么串。

  那学生一脸震惊地问,“你竟然不知道你这是什么?”

  闻确摸摸这平平无奇的黑色珠子,淡淡说道,“不知道,别人送的,说是在路边随手买的。”

  “路边、随手、买的、沉香啊?!”学生的眉毛飞成一高一低,看上去,简直要被他这个不识货的东西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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