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烨林惊恐地瞪大眼。
他查到的所有信息里都没有这一条。
“你看。”江叙吟歪了歪头,“我就说你不知道。”
高门贵族里流言蜚语传得最快,私生子这种事情一旦存在很快便会传遍圈子里,他没查到,除了这件事隐藏得极好之外,只剩下给他提供信息的人完全不敢提及这一个可能。
“我有能力让所有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江叙吟笑意不减,“也有信心让你出了这个门说的所有话都消失 。”
“包括你这个人。”嘴里说着让人消失这样的词汇,江叙吟唇角还能带着云淡风轻的弧度:“姓许的不会为了你得罪江家。”
姓许的就是程烨林千辛万苦傍上的富婆,程烨林感觉自己浑身都被眼前这个人看穿了,冷汗冒了出来。
“我的话说完了。”江叙吟重新戴上眼镜,阴冷的视线被镜片隔绝,江叙吟也没再看他:“师哥不再骗你,也是为你好,毕竟他的到此为止和我的到此为止,可不是一个意思。”
程烨林头一回从别人那里听到“为你好”的说法,结结实实愣住了。
【说完了?】程既明见江叙吟出门问。
江叙吟乖巧点头:“说完了。”
程既明:【他什么反应?】
江叙吟想了想:“他欣然应允?”
程既明:【这不是他的作风。】
“我省略了一点点。”江叙吟把他的手抓进掌心,“他先是破口大骂而后伤心欲绝最终决定跟你恩断义绝后欣然应允。”
程烨林自负自大且要面子,经历这一遭后发什么神经都不足为奇,程既明不想再思考这些,在手机里拉黑程烨林的所有联系方式后,很轻地单手对他打了个:【对不起。】
江叙吟很快道:“没关系。”
程既明抽出自己的手:【我是说,今晚把你带到这里,对不起。】
他有意把江叙吟当作对抗程烨林的工具,无论程烨林对江叙吟抱有怎样巴结的目的,今晚都一定会因为江叙吟的存在而恶心。
出柜对和谐友爱的家庭来说可能是一道晴天霹雳,对他来说只是一句话。
程霁月不会放在心上甚至兴趣盎然,程烨林的反应所有人都喜闻乐见。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江叙吟默默垂下眼,“疼吗?”
一点玻璃滑出的伤口而已,即便当时处于盛怒之下,程既明也知道怎样摔酒瓶才能最小限度地伤到自己,最多是红酒洒了一身,很是狼狈罢了。
程既明盯着自己的手掌,缓慢摇头:【你要对不起什么。】
“我不是……”江叙吟抿了抿唇,“故意想听到师哥你的家事。”
江叙吟开口时视线不可避免地略过他的脖颈,高领毛衣之下除了江叙吟上次留下的吻痕,还有下巴上久远的疤痕。
江叙吟很懂审时度势,从未开口问过这些伤疤的来历,就连咬在他脖子上时都不曾发出疑问。
甫一提及半句,江叙吟已然认识到不妥,连忙道:“我刚刚打了车,我送你回家。”
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餐厅的服务员吃了好大一场闹剧,此时走廊尽头仍然来回窜过几个眼熟的人影,光路过就路过他们包厢门口三回了。
程既明跟江叙吟到门口上了出租车,江叙吟正想问他家的地址,程既明比:【去你家。】
【我不想让我姐看到我这个样子。】
江叙吟连忙对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程既明对江叙吟家算轻车熟路了,江叙吟开了灯和空调,又不知从哪里翻出来医药箱:“师哥,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程既明把划出伤口的那只手递给江叙吟。
伤口短而浅,坐车的这会功夫血痕都干了,和红酒渍纵横交错在一起,江叙吟却万分小心地帮他清理掉酒渍与血痕,上了药,贴上防水创口贴:“好了。”
程既明沉默地盯着手背新添的创口贴。
江叙吟转身回了卧室,出来时手里抱了几件衣服:“这是我的衣服,师哥你先穿一下,内衣我拿了新的,浴室在卧室左手边,跟卫生间挨一起。”
程既明从江叙吟的手里接过干净的衣服,江叙吟一直把他送到浴室门口,从外面帮他把门关上。
程既明洗完澡出来,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走到客厅,江叙吟放下筷子,对他笑了笑:“正好,我刚煮好面,在那耽误了这么久,师哥你也饿了吧?”
程既明洗澡的时间里,江叙吟竟然做好了晚餐。
“时间有点紧,怕师哥你饿到,只来得及煮碗面。”江叙吟将碗推过来,“师哥你尝一尝?”
程既明动筷之前江叙吟要了他的手。
程既明递给他,江叙吟检查完他手背的创口贴又还给他:“创口贴没掉。”
家里没什么食材,江叙吟只煮了最简单的青菜面,卧了鸡蛋,热气卷着香气往鼻腔里钻,蒸得人眼眶发热。
程既明这一刻才发现,他确实早就饿了。
江叙吟煮的面份量刚好,两个人吃得一根不剩。
江叙吟快速收拾好锅碗回到客厅时,程既明正窝在沙发里。
江叙吟走过去,从上而下能看到程既明干涩泛红的眼皮,充斥着面条香气的房间里隐约穿插着程既明身上的香气。
程既明用了他的沐浴露,越靠近闻得越真切,江叙吟坐在沙发另一边,程既明都毫无反应,目光锁定房间里的某个点,缓慢地眨眼睛,像只精致的洋娃娃。
江叙吟开口时程既明才注意到他,迟钝地扭头看他,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于是江叙吟重复了一遍:“你的衣服我放进洗衣机里了,等烘干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我明天给师哥你送过去吧。”
程既明愣了下,慢吞吞点头。
“很晚了。”江叙吟问,“我送你回去?”
程既明这次也用了很长时间理解他的话,但第一时间摇头。
江叙吟盯着程既明看了会,不确定地开口:“师哥,不高兴的话,可以留在这里。”
江叙吟站起身,向他走近两步:“你现在需要我吗?”
程既明瞳孔中照进了一点光亮,也有了其他的反应,先是点头,后来向他伸出手。
江叙吟低下头,用尽自己的能力揣测程既明现在的意思,最终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他坐到程既明旁边,给了程既明一个拥抱。
事实证明他的揣测是对的,程既明没有把他推开,也没有给他一巴掌,而是搂紧他的肩膀,把脸用力埋进他的脖子里。
湿润的呼吸轻轻扫过颈侧的皮肤,程既明安静埋着头,很久没有其他的动作。
久到江叙吟几乎以为程既明睡着了,可他的脖子里一片潮湿,江叙吟拍着程既明肩背时能感受到怀中人的战栗。
他反悔了。
江叙吟缓慢地想。
什么到此为止,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程烨林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凭什么?
胳膊有些僵硬发麻,程既明扒着江叙吟的肩头,眼泪止住半晌了。
他其实已经缓过了最难过的那股劲,情绪这东西是上头的,面对程烨林时候的愤怒上头,被江叙吟悄无声息安慰后的委屈也上头,上头完了便也过去了,情绪阈值降到了他能够控制的范畴。
——至于现在仍然维持着这个姿势,纯粹是因为他尴尬。
江叙吟肩头被打湿的痕迹什么时候能干,他有点急。
程既明瞪着那一滩泪渍,确定短时间内是他的胳膊先废了,硬着头皮坐直了。
江叙吟没有问他刚刚干了什么,也没有管自己肩头上的痕迹,只是很自然地从桌上抽出纸巾,沉默地帮他把脸擦干净。
江叙吟擦到他的眼睛上,动作更轻,程既明闭着一只眼,用剩下的那只眼观察江叙吟的表情。
江叙吟换了只眼睛擦,程既明也换一只眼睛观察。
江叙吟收拾好了残局,该有人打破沉默了。
程既明顿了顿,还是率先比道:【你不用感到抱歉,我既然把你带了过去,你听到什么,错都不在你。】
【你也不用当作什么都没听到。】程既明继续比,【我愿意让你听到这些,说明我不介意。】
程既明不喜欢别人毫无顾忌地打探他的隐私。
初中高中的时候,都有人热衷于讨论他脖子上的疤痕,这在春富路不是个秘密,某个发了疯的女人为了留下出轨的男人,不惜拉着家里儿子一起去死,用上吊威胁那个男人回心转意类似的事情,永远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
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幸运。
程既明经历过太多神色各异的打量,或同情或不屑,他阻止不了,只能当作寻常,喜欢不喜欢都由不得他。
但江叙吟不一样。
江叙吟即使好奇,也不愿意主动向他打探,程既明却第一次有了主动开口的欲望。
江叙吟可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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