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双手背在脑后,目光落在转角处露出的黑色衣角说:“大概是——你脾气好?”
“嗯?”方槐蹙眉,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显然没说服他,程远笑笑说:“或许是你在我们面前很拘谨?”
“但在某些人面前,你好像鲜活了很多。”程远示意方槐看站在走廊尽头,被阴影笼罩,双手抱着低调花束的男人,朝他眨眨眼,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好好聊啊。我先走了。”
“程远,程医生!”
方槐刚开口,程远立马跑了,看背影十分雀跃。
方槐:......
“对不起。”孔令羽拦住方槐,将手里的花束递给方槐,小心翼翼地观察方槐的表情,连忙补充:“我会向丁玲道歉,公关部已经相关帖子删除,热搜也撤下来了。”
“嗯。”
方槐错开身,没接孔令羽的花说:“孔总你可以回去了。”
孔令羽看眼前人态度疏离,仿佛自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宁愿方槐愤怒生气,也不希望方槐用这种目光看他,冷淡和毫不在意。
“回去吧。”
方槐走远了,声音轻轻地飘过,孔令羽紧紧地握住花束,嘴里满是苦涩。
“老师这次是认真的。”周朝可惜地看了一眼垃圾桶中的花束和礼物,包装精致,鲜花都是平常花店里不常见的,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李向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话里带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知道人家有对象还要死缠烂打,这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说完不再看两个同伴,继续埋头写病程。
许杭然赞成地点点头,她同意李向东的观点。“方医生前任跟他一样温柔有风度,但从性格上,这位孔先生的确不适合方老师,太具有攻击性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方医生是一个追求安稳温馨的人,没什么功利心,像和缓的溪水。而孔令羽,尽管他在方槐面前收敛了很多,但一个人的言行举止总能透露出自己的特质,他具有攻击性,眼底的野心藏都藏不住,像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一静一动,一温一烈,的确不算般配。
“方医生好。”手上缠着绷带的男人快步走进会诊室,完全不像需要治疗的病人,反倒像开屏的孔雀。
方槐听到熟悉的声音,无奈抬起头,这是第几次了?
这个月还没到中旬,这家伙就来了五次,每次来的时候,手臂总是血淋淋的,但这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孔令羽轻车熟路地坐在方槐面前,方槐问什么就答什么。
“去开药让护士帮你包扎。”方槐暂时帮孔令羽止住血,交代完注意事项就打算让护士将人带出去。
孔令羽忽然起身,手臂传来的痛觉让他闷哼一声,嘴唇发白,固执地看着方槐:“你不喜欢花,我下次送其他的东西好不好?”
语气里带着恳求,“别不理我。”
方槐全程没有抬头,但是握笔的手僵住了,终于抬头迎上孔令羽的目光说:
“去缴费开药吧。”
孔令羽泄气地笑笑,但是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缓缓起身,拿起单子走出去,到门口忽然听到方槐在叫他,眼底瞬间迸发出亮光,但随着方槐冷淡的话语又再次涅灭。
“孔令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害自己的身体,不值得。”方槐停顿了一下,“至少聪明人不会这么做。”
孔令羽低头看看手臂,他擦去额头的冷汗,“我知道。”但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也不是聪明人。
至少方槐现在愿意跟他说话了,还是会对他心软,孔令羽自认为不是聪明人,也不是道德高尚的绅士,他是不择手段的扒手。
他想把方槐的心,偷过来,放在自己身上。
离开医院时,孔令羽还惬意地哼着歌,谈程任劳任怨地开车,充当司机。
“你说的没错。”孔令羽忽然开口:“我以前的追求太蠢了。”
谈程没心情搭理他。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孔令羽在感情方面会这么蠢,看起来运筹帷幄,实际像个横冲直撞的蛮子,也是方槐脾气好,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别人早报警了。
还会好心地疏远这家伙?
“为什么这么喜欢他?”谈程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孔令羽,好奇的问。
孔令羽看着窗外,思绪逐渐飘远,喃喃道:“我不知道算不算一见钟情?”
“小心我报警啊!”谈程立刻觉得毛骨悚然,他可是知道孔令羽和方槐第一次见面是在福利院,方槐那时也才3岁。
孔令羽从后面蹬了背椅一脚,笑骂道:“你懂个屁,我又不是变态。”
孔令羽口中的一见钟情,是在一个狼狈的雨天。那会儿,他还没有认识老师和贺江云,他从福利院跑出来,心里只有两个念头:挣钱,找迈迈,养迈迈。在福利院时他就对着小迈迈说:“等我以后挣了很多钱就养你。”
小时候的方槐脸上带着婴儿肥,对钱完全没概念,呆呆地点点头,“很多钱是多少钱呀?”
孔令羽伸出手掰着手指头,天真地说:“至少十个手指头这么多吧。”他的话把小方槐逗得咯咯笑,声音软软地答应:“好哦,那到时候给我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孔令羽想挣钱,长大的他对钱有了概念,知道十个手指头意味着什么,那是普通人几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钱。但他可以,他一定可以!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离开福利院几年了因为他是未成年,很多厂家都不要他。
与他想象的挣钱、挣大钱不一样。走投无路,他在一家私人小餐馆洗盘子,供吃住,但条件很差,吃剩菜睡地板,干了三个月才给工资。结果老板不做人,仗着他是未成年,只给一半工资,孔令羽气不过,把老板打了一顿,将老板身上的钱捞出来,带走了属于自己的工资,跑了。
他也是倒霉,钱还没捂热就被一群小混混抢了,还被人打了一顿。孔令羽差点想不开跳湖了,他站在湖边,看着水中的倒影刚想往下跳,忽然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嫌弃声:“孔令羽,你脏。”
迈迈的声音将他拉离湖边,孔令羽不想死了,他答应过迈迈,承诺一定会去找他的,又不想死了。
他就睡公园、睡桥洞,反正天热,冷不死。
之后发现捡瓶子收破烂还挺挣钱的,他就干。遇到打劫他的小混混落单,孔令羽拿着趁手的家伙把人打了一顿。
他还认识了一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同样也是个收破烂的。老不死的趁着孔令羽打架,还想把孔令羽蛇皮袋拿走。孔令羽刚想揍他一顿,老家伙赶紧认输。说可以带孔令羽挣钱,孔令羽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走了。
老家伙叫魏莱,之后成了他的老师,还认识了贺江云那个老混蛋。
两个老混蛋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魏莱的确教了他很多东西。
孔令羽想象过跟迈迈重逢时的场景,设想过无数次,但无一不是在晴天。
但他的设想再一次被打破。
他再次见到方槐,是在一个充满血腥味的阴雨天,他狼狈不堪地像只落水狗。
第42章 再见钟情
孔令羽在外闯那几年真的没什么羞耻心。他也不想懂什么是羞耻和自卑。
羞耻不能让他吃饱,自卑也不能让他账户里的余额多九位数。
他跟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流浪汉争抢垃圾桶中的塑料瓶,也能站在黑水巷的巷口,跟泼辣的老太太为了几毛钱吵到面红耳赤。
他认识魏莱的第三年,因为贺江云在黑水巷浪,欠了不少钱,那些欺软怕硬的孬种趁孔令羽外出收破烂,找上门将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小屋打砸一番。魏莱为了护住电脑,不让他们抢走,被打得半死半死。
而贺江云被人带走了,之后他拎着一根钢管闯进那个乌烟瘴气的赌场将人带回来。
贺江云那段时间老实了很多,但魏莱的情况很糟糕,几个月都下不了床。在最困难的时候,贺江云将自己的宝贝的银镯子拿出来,让他拿去卖。
刚换了几百块,催债的人看到他们,两人分头跑,孔令羽带着半路捡的瓶子和钱就往学校方向跑。
催债的人分成两批,没追上孔令羽,就在学校附近蹲人,一群人在学校外面游荡,引起学校保安的注意,就被驱赶。
孔令羽这才甩掉催债的人,他慢悠悠地探出头,鬼使神差地绕着偌大的学校转了一圈,攀上没翻新的老围墙,隔着生锈的围栏,从外面窥探里面的世界。
红色的塑胶跑道,周边栽着香樟树,他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树下的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衬衫,天下着蒙蒙细雨,站在绿色的操场上,白的发光,单薄的肩膀随着抬手的动作微微隆起,修长莹润的手缓缓接住雨丝,长长的睫毛上被雨水打湿。
青涩、倔强,眼角点缀一颗小痣,澄澈的眼里又藏着忧伤,像极了雨天的槐花。
俊秀的脸上表情淡漠,似乎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少年抿了抿唇,迟疑地回头——喀嚓,老旧的翻盖手机将少年清秀的侧脸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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