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凑近看得更仔细一些,方槐猛地睁开眼,顶着困意往门口看去,像在找什么人。
“怎么了?”黎悬的询问将他拉回现实,方槐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黎悬:“很困的话就睡觉吧,我们明天再打?”
“黎悬,我梦到槐花福利院了。”方槐愣怔片刻,“梦到,我好久没联系过的好朋友。”
一般收养了孩子的家庭都不乐意让孩子跟福利院来往,方槐的家庭很特殊,要说他们在乎方槐,也不妥帖,说不在乎,他们又会拿出房间的汇款单来质问,矛盾又扭曲,让人无所适从。
“那梦里的朋友有没有跟你打招呼?”黎悬像哄孩子一样问。
方槐从朦胧的睡意中缓过神,他的眉心舒展,原本的郁气消散,他轻轻地说:“他笑嘻嘻地告诉我,他要回来找我。”
“还说很怀念我们在福利院的时光。”
黎悬配合地说:“那愿意跟我分享一下那段时光有趣的事情吗?”
方槐彻底没了睡意,坐起身子跟黎悬说他在福利院的日子,在说到有趣的事情时会忍不住笑出声。
“我在福利院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他很黏人,也有点无赖,院里的小伙伴都叫他小霸王。”
“他帮了我很多,是他把我捡回福利院的。”
“那会儿的我有点别扭,闹了很多糗事......”
黎悬慵懒地用手撑头,耐心地听着方槐说话,感叹道:“那时候的你一定很可爱。”
他脑中可以想象得到,三岁的小方槐脸蛋肉乎乎的,抱着自己的玩偶站在福利院门口,被矮墙上掉下来的小男孩吓哭的模样。怕黑又倔强,躲在被子里悄悄哭,一想到这些黎悬的心塌陷了一处。
黎悬心里不由得可惜,他们认识那年,方槐刚好六岁,方赫年刚出生 。
因为何丽君产后抑郁,她的母亲上来帮忙照顾孩子,老人很慈祥,对方槐总是笑吟吟的,将方槐的小书包塞得满满当当 。带着背书包的方槐,推着婴儿车出门散步。
让方槐去游乐区跟同龄人玩耍,但是方槐身形比同龄人瘦小很多,性子沉闷,很少有小朋友乐意跟他玩耍。
慢慢地,方槐就不愿意去了,执拗地背着装有奶粉的书包,静静地坐在婴儿车旁边。
来爷爷家过暑假的黎悬,就是在那时注意到小方槐的,那小孩不哭不闹,就静静地坐在花坛边,想去碰婴儿但又瑟缩地收回手,让人心疼又可怜,当时他很不解,明明是自己的弟弟,为什么不敢摸?
但是在第二次遇到这个小孩后,他就知道了。
在老人的鼓励下,小男孩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蛋,脸上惊喜的笑还没消失,迎面的却是女人不收力的耳光。头发凌乱的女人夺过孩子,愤怒地吐出一句句伤人的话语,小孩呆呆地愣在原地,脸颊红肿。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何丽君吓到,他们都忙着去安抚何丽君,小男孩像做错事一般瑟缩在角落,于心不忍的黎悬将小孩抱起来轻声哄着,“没事没事,妈妈只是太着急了,她还是爱你的。”
“妈妈不爱我。”男孩扬起尖尖的下巴认真地说,眼里却含着泪水,强调:“她恨我。”
黎悬很难将那个绝望执拗的孩子与方槐口中别扭娇气的孩子联想在一起,他每了解方槐一分,眼里的心疼就多一分。
没察觉到黎悬情绪的方槐自顾自讲着:“我离开福利院那天,数他哭得最厉害,抱着老槐树的枝干,说什么也不肯下来。”方槐努力回忆着过往,刚才短暂的梦加深了脑海中过往的色彩,仿佛那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养父养母牵着他的手,一脸慈爱地唤他的新名字。
方槐这个名字,是养父看到福利院的老槐树,就地给他起的。方槐喜欢会开出香甜花朵的大树,也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那时懵懂的方槐正在为自己有爸妈妈而开心,他不明白明明是件好事,他的朋友要哭?
小霸王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告诉方槐这些大人都是坏人。等他们有了孩子就不要他了,让方槐一直留在福利院,以后他来养方槐。
“我们好久没联系了,他估计将我忘了。”方槐遗憾地说:“我们当时那么小。”
黎悬明显察觉到方槐的失落,方槐很在意那个好朋友。方槐跟那人的一切,他只能通过只言片语中获知,这种被隔绝在外的体验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故意岔开话题,开玩笑道:“如果你的梦成了真,我可要好好请你曾经的好友吃一顿饭。”
“他叫什么名字?”
方槐跟黎悬温柔似水的眼睛对视上,笑着说:“他啊,叫孔令羽。”
第3章 浴室惊魂
方槐将周围的人分为两类:在意的、无关紧要的。
他俯身望着轮椅上苍老不能自理的老人——这就是无关紧要的。随手将礼品放到角落,跟老人那双浑浊慌张的眼睛对视,语气平淡:“外婆,好久不见。”
老人嘴唇嗫嚅 ,含糊不清地吐出算不上好听的词,方槐毫不在意,坐到老人面前的凳子上,看周围慌乱的长辈,体面收场。
迎上养母复杂的眼神,他只是笑笑,那是想念孙子的外婆,但想念的不是方槐。
何丽君一边安抚自己的母亲,一边留意旁边的方槐,心中五味杂陈,一向能言善辩的她,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
方槐没察觉到养母的视线,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他更唯心地在乎心里那股莫名的预感,越接近过年,它的存在感就越强。
到了三十那天,强烈的预感消失了。
这让方槐不由得失神,手中的鲜鱼滑落在地上,脱落的鱼鳞溅了一地,听到厨房动静的何丽君立马冲进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过神的方槐将鱼捡起来,摇摇头,“没事,鱼太滑了。”
养母交代道:“小心点手。”
“知道了。”方槐低头继续处理鱼鳞,态度不冷不热,反倒让何丽君不自在了。
她擦擦手回到客厅继续跟丈夫一起贴春联,丈夫看她情绪不对,试探地问 :“怎么了?”
何丽君神情立马不自然起来,欲言又止。
想法在脑子里打转,兜兜转转将话题转到了小儿子身上:“赫年这小子,现在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不知道出发了没有?”
她将春联贴到门框上,继续说:“这小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
“放宽心了,这小子有数,没准过会儿就打电话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方赫年真打电话回来了,不过是打给方槐。
电话里他兴致勃勃地说,他们要出发了,公司还发了不少礼品,等到家给他们每个人包个大红包。
他也给外婆准备了一个大红包,保准把他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
方赫年隔着电话,将两位长辈哄得喜笑颜开。方槐抬着手机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聊完了才交代方赫年开车小心些,路上注意安全。
等挂了电话,方赫年朝后座试探地说:“老板,我们现在就出发了。”
“嗯。”孔令羽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视线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照片上依旧是那个青涩单薄的少年。
孔令羽面上笑嘻嘻的,甚至会让人觉得他不着调,他的笑意浮于表面,漆黑的眼瞳里尽是冷漠。
“以后叫我学长。”
“好嘞,学长。”方赫年顺着杆子往上爬,立马应下,一看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是被宠大的,没心眼子,也没受过委屈。
被女朋友放鸽子后的确郁闷了好久,但知道老板要回北市,需要一个司机,他立刻毛遂自荐,争取在老板面前露个脸,像个横冲直撞的愣头青。
当时谈经理看他一脸兴奋,眼里闪过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老板点点头,就把事情定下来了。
孔令羽扫了方赫年一眼,又看着照片上的主角,少年眉眼间总凝着淡淡的阴郁,苍白的指尖在少年眉眼间轻抚,试图抚平少年轻蹙的眉头。
很快了,他很快能见到他的迈迈了。
餐桌前,养父母面容铁青,方槐站在阳台外,望着空荡荡的楼下,拨通方赫年的电话,呼出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形成白雾,他的声音也夹杂了几分冷意:
“到哪了?”
本来方赫年在半个小时前就该到家的,但饭菜做好,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见到方赫年他们的身影。
“哥,路上堵车我和朋友找了家餐馆准备在外面吃。”
方槐听到答复,瞟了一眼屋里苦等的两位长辈,强压着怒意:“不回来吃了?”
那边的方赫年坐在人满为患的餐馆,不在意地说:“不回来了,你们吃吧。”
方槐将胸口的郁气咽下,刚想开口,手机就被站在他身后的养母夺过,语气急促:
“儿子,回来吃啊,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鱼,餐馆做的饭菜哪有我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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