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云思忖了一会儿，他现在的反应比从前迟钝了不少，说话做事都会慢半拍：“可以这么理解。”
闻樾终于坐回去，将人抱住了，他的肩膀很宽，抱着别人的时候很有安全感：“你不说我也知道，前些日子在酒局上给你下药的那个老头子叫朱匀。”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许霁云呼吸滞住了。
闻樾皱眉，他将人搂得更紧：“这么害怕？”
许霁云彻底将头掩埋下去，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他轻轻回答对方：“我们什么都没做，那天……有人救我。”
闻樾没问这个，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说这个，不过听到这个答案之后，他心中确实踏实了不少，他拍了拍许霁云的后背，问：“就是怕得罪他，才退圈的？”
许霁云迅速摇了摇头：“和他没关系……但是他，确实想要封杀我。”
只可惜他的手伸得不够长，话语权也没这么重。最多断了他的电影资源。
许霁云是演员，拍不了电影还能拍别的，实在不行还能跑跑那种专门用来哗众取宠的低档综艺，总是能混到一口饭吃的。
闻樾听了之后，心中很不舒服。
他确实不希望许霁云过得很好，但是他绝对不希望许霁云被这种狗东西糟蹋了。
他想让对方站在高处，孤独无依，只能用回忆往事的方式来获得一点温暖。
他不希望有畜生将他从高台拽到泥潭，让他深陷污浊中。
“还想回去拍戏吗？”闻樾掐了他的脸蛋一把，水嫩嫩的，手感很好，“让你带资进组，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许霁云眼睫扑闪了一下，他侧坐在闻樾的腿上，身子比对方略高一些，但是眉眼之间没有对方那副高高在上的感觉：“我说我不想，你是不是不信？”
闻樾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你不是为了这个，那你回来找我做什么？”
许霁云将想说的话全部咽下去了。
他艰涩地开口：“如果我想让你帮我办成这件事，代价是什么？”
闻樾观察他的脸色，在心中权衡了一番之后，说：“陪我一年，在此期间，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许霁云却和他讨价还价：“四个月吧。”
他开这个口，可以说是非常不识好歹了。
闻樾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他捏住对方的下巴，力道很大，这次肯定是要留痕迹了：“跟我在一起就那么让你感到恶心吗？”
第2章 怀念他身上的味道
许霁云稍稍皱眉，露出有些痛楚的表情，闻樾见状，放开了几分力道，像掸开尘埃似的，指腹摩挲对方的肌肤，留下指尖的冰凉触感。
他在等对方回答自己。
“这四个月，我不会去拍戏，也不会接任何通告。”许霁云开了口，他的刘海看起来更湿了，微微下垂的眼尾显得无辜可怜，他又补充道，“四个月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他的意思是接下来的四个月，他会放弃工作，一直陪着闻樾。
闻樾面色稍霁，但是依旧生着闷气，他彻底放开了他，端着步子坐到一边，继续喝那杯冷掉的咖啡。
“我没有想过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我也不是那么有空，可以天天跟你腻歪在一起。”他沉着嗓音，轻轻用手按压着自己的眉心，“等会儿我把这套房的密码和电梯卡给你，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把你的掌纹录到门锁里去。需要你的时候我会给你发消息，你看到消息之后自己过来就行了。”
许霁云坐在边上，因为身上未着寸缕，所以他特意抓着被角，往自己身上揽。
他没有回答，就是默认。
“你想要四个月，就四个月吧，”闻樾没有再与他分辩什么，这个时候说得越多，越显得在意，“四个月之后我不会再管你，你好自为之吧。”
许霁云低着头回复对方：“谢谢你。”
谢什么？谢他愿意放过对方，四个月就甘愿收手，是吗？
闻樾抓了一下头发，刚洗过没吹干的头发被他往后梳拢，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他眉眼间露出的情绪有些烦躁。
“我明天还要起早上班，先走了。”他抓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车钥匙，说罢就要离开。
许霁云握着被角的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他想要咽口水，他的嗓子太干了：“这不是你家吗？”
闻樾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还转过头来，冷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把你带到我自己家里？”
撂下这句话之后，他就离开了。
许霁云维持着一个姿势，很久都没有变过，直到感受到自己的腿麻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靠到了床边上。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比从前慢了很多，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
自从检查出来生病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工作过了，可是长时间的休息也没有让他多喘一口气，他现在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的神经是紧绷着的。
许霁云阖上了眼睛。
他是一个将死之人。
局部晚期肺癌，肿瘤已经侵.犯胸内大血管，如果做手术的话，需要切除部分血管，有极高的风险，很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
保守治疗的话，应该只剩下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了。
不过也不一定，医生说控制得好的话，也许还能活两三年，可如果按照当下这个情况发展下去，他确实只剩下最后半年的时间。
许霁云曾经问过医生这种手术的成功率，对方给的回答是，一两成。
他第一次这么犹豫。
他和自己的经纪人说了这件事，对方建议他做手术。反正不做手术也是等死，做了的话，或许还能换取一线生机。
许霁云却拒绝了。
他想在这最后一段生命时光中，做一些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
等到把所有心愿都了了之后，也许他会听经纪人的话去做手术。
不过他那时也有可能已经病入膏肓，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那么……他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慢慢等死。
许霁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闻樾告别。
他们已经分手三年了，这三年中，他一直都知道闻樾公司的具体位置，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找他。
当时他正逢退圈风波，又被人猜出了自己得罪了朱匀，所以闻樾理所应当地认为他是来“求助”的。
许霁云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想。
他横空出世，凭借着一部小成本网剧走红，而后又接下了各种商业广告和大本子，上一部戏甚至是和一个当红大花合作的。网上的猜疑和造谣层出不穷，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一个靠潜规则上位的小白脸。
如果闻樾稍微关心一点娱乐圈八卦，就应该听说过自己“圈内妲己”的黑名。
现在他这个只懂得“卖屁股”的男明星失势了，甚至被“逼”到退圈，退圈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自己有钱有势的前男友，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闻樾，他也会觉得自己是卖身求利的。
闻樾问过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许霁云说不上来。
这样的反应让对方恼火。
不过许霁云不是故意的，他是真的说不出口——他快要死了，于是就来找前男友叙旧？这听着太奇怪了些。
他想，他应该只是想再看一眼闻樾。
真实的闻樾，有血有肉的闻樾，站在他面前的闻樾。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再要一个……拥抱。
可是他求拥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扯到了一边的休息室。
闻樾掐着他的下巴问他：“知道来找我帮忙的代价吗？”
许霁云不知道，但是猜出来了，他想要组织一下语言，但是被对方堵住了唇。
当那炽热又猛烈的吻落下来时，许霁云彻底丧失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闻樾亲他了。
对方给的东西，比他预想中的多多了。
不过许霁云瞬间恢复了理智，他及时按住了对方并不安分的手，喘着气问道：“你现在……没有对象吧？”
闻樾当时的表情有些错愕，大概是没有想到许霁云竟然这么有原则，都抱着“那样的目的”来找他了，竟然还问他有没有对象。
闻樾没有直接说自己没有对象。
他只说了句：“我说有，你现在会离开吗？”
许霁云犹豫了。
有的话，他肯定是要离开的。
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想要求一个拥抱，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拥抱，就当是……有幸相遇，也要好好分离，人与人的感情得不到圆满，就要有始有终。
闻樾看出了对方的犹豫，他弯腰，凑近对方的耳朵，又用他那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盯着对方：“许霁云，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很贱吗？”
许霁云的瞳孔都颤抖了一下。
闻樾从前就不会说话，而且脾气有些暴躁，但是那时候的他只是有些傲娇，他不会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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