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肯吗？”闻樾这会儿的气势变得急躁了几分。
“不是……”许霁云无力地摇摇头，欲言又止。
大概过去了十几秒钟，他才解释原因：“闻樾，你应该知道了所有真相，我现在是个将死之人，我的日子只有一个月了。”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横亘在二人之间，将二人期待的所有未来都斩断。
这时候，窗外忽而落下一道闪电。
“别说一个月了，”闻樾的半边侧脸在闪电光亮下明暗交替，他握紧了拳头，粗声道，“就算还剩下一天，一个小时，你都要跟我在一起。”
早知道对方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
许霁云将自己心底涌上来那股酸楚强压下去，他吸了一下鼻子，哑着声音道：“闻樾，如果我死在你眼前，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了。”
“那我就把这最后一个月当成一辈子过。”闻樾脱口而出。
这话给许霁云带来的震撼感太强，他有些无措地看着闻樾的脸：“闻樾，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他好像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都追到这儿来了，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过闻樾没有计较什么，他先是低低地说了一声“废话”，随后又很轻地拭去了他眼角的泪，补充了半句：“……我爱你。”
……
闻樾去洗澡了。
现在是十一月底，温度已经很低了，他又淋了一身水，再不及时洗个热水澡，怕是真的要感冒了。
许霁云在沙发上坐立不安，想找个电视剧看，但是逛了五分钟都找不到想看的，最后找了个国外的动画片——夸张的配音和鲜艳的色彩能帮助分散他的注意力。
又过了五分钟，闻樾从楼上下来了。
许霁云没比闻樾矮很多，但是比对方瘦太多，他的衣服闻樾大多都穿不上，就只能挑一件宽松的浴袍凑合一晚。
对于许霁云来说是宽松，对于闻樾来说却是刚刚好。
“这衣服合身吗？不然我给你订个外送吧。”许霁云道。
“不用，挺好的。”
闻樾坐到许霁云的身边，将对方整个人都搂到了怀里，他深深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过了很久之后才放开。
闻樾许久不做这种动作了，上次这么吸他，还是在三年前。
“给我看看你的胸口，”闻樾的目光落到他的锁骨下方，“我听他们说你的肿瘤长在胸口。”
“……”许霁云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一想到闻樾会因为自己的疏离而感到伤心，便收住了这个想法，他拨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肤色苍白的胸口。
平坦的胸口处有几处突兀的凸起，他的肿瘤已经长得很大了。
闻樾喃喃道：“怪不得你之前脱衣服的时候总是避着我，原来是不想让我看见这个。”
聊起这个，许霁云脸色羞赧：“我……对不起，这个东西是不是吓到你了？”
闻樾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疼吗？”
“嗯？”
“是不是很疼……”闻樾重复了一遍，“我听说得癌症的人很疼。”
“不疼。”许霁云将衣领拢了回去。
“说实话。”闻樾道。
许霁云一噎，斟酌了一下，改口道：“……疼，但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疼，也没有一直疼，就是断断续续的那种……这个是可以通过手术完全痊愈的，还没到病入膏肓的状态。”
他和那种被病魔吸干的人还是有区别的。
目前的他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就是气色差一点，身子瘦一点。
见闻樾依旧看着自己的胸口，他忍不住别过了身子，小声道：“本来不想给你看的，我自己看了都害怕。”
“我不是害怕。”闻樾将对方重新按在怀里，下巴垫在对方的额头边上，用一种既无奈又带着点埋怨的语气，“你这个人，怎么总是曲解我的意思？”
第62章 处心积虑
许霁云微微别开脸，此时的他还不太适应现在这种状况，他缓缓地挣脱了对方，站起身来：“我去给你煮一碗姜汤。”
闻樾却把他拉了回来：“你别动了，我没事。”
“会感冒……”
“不会。”闻樾将人重新按在怀里，禁锢住对方的身子，“你坐在这儿，我们聊一会儿。”
许霁云听到这句话，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闻樾已经说过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迫切地想知道一切真相。
知道了真相，就会知道许霁云曾经欺骗了他多少事情。
欺骗不是一件好事，纵使嘴上说着不在意，也一定会进心，许霁云不想让对方不高兴。
许霁云有点紧张，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番：“聊什么？”
闻樾观察着他的脸色，见对方唇上都没有血色，原本还算得上是严肃的表情瞬间舒展了几分，他尽量将声线放得温和一些，问道：“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你不觉得太偏了吗？”
“……”许霁云没有想到对方开口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说这个事儿，这不难回答，他没怎么思索就回答了，“没有很偏，这里清净。”
“这儿还不偏？你知道我开车过来要多久吗？”闻樾沉声道，“是为了清净还是为了躲我？”
“……”许霁云的头埋得很低，双手卡在双膝之间，一副很老实也很心虚的样子。
其实他都不敢说，如果不是因为要在这里看病做手术，他根本就不会继续留在这个城市。他是为了躲闻樾，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要让对方发现不了自己，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好了。”闻樾抬起他的下巴，迫使对方看自己的脸，“有关于住的地方，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回到原先住的地方，或者其他你想待的地方。”
许霁云内心犹豫了好几秒钟，才回答对方：“闻樾，你真的要跟我住在一起吗？不是我不想回去，而是……我现在的状态很糟，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一个月我会变成什么样，到时候肯定会影响到你。我不阻止你来找我，但……”
闻樾打断他：“我要是怕受你影响，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先别考虑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你直接告诉我，你想不想和我住在一起？”
“……”许霁云的心跳变快了，在对方炽热的目光下，他很生硬也很真诚地说了一句真话，“想，我想和你住在一起。”
“那就回家，跟我一起回家。”闻樾紧跟着道，“今天晚上我会让人将家里的一起都安排好。”
“今天晚上吗？外面还在下雨。”许霁云也不着急，他不想让闻樾为自己大动干戈，便劝道：“过两天也可以。”
“我看过天气预报，晚上三四点的时候雨就小了，明天大概率要放晴。我让助理帮我联系家政公司，找两个住家阿姨，先把家里打扫一遍。你上午多睡一会儿，我们下午回去。”
许霁云的一双眸子微微睁大了：“为什么要打扫一遍，家里很脏吗？”
“……”这下轮到闻樾沉默了。事实就是，他当时知道许霁云离开的时候快把整个家都掀翻了，大大小小的家具、装饰、摆件都被他砸到地上，现在整个家里都一片狼藉，根本没法儿待。
闻樾坦白了：“我刚知道你离开的时候，砸了很多东西发泄情绪，现在家里很乱，不能住人。”
本来也想找点理由搪塞过去，但是他都再三要求许霁云不能欺骗自己了，他又怎么能明知故犯。
许霁云翕动着嘴唇，旋即面不改色地从茶几上拿了一杯温水，润了润嗓子。
“……对不起。”他哑声道。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我只是跟你解释一下，不是想责怪你。”闻樾接过他的水杯，很自然地跟着喝了一口，“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从今往后就让阿姨住在家里了，有她们照顾你，我也放心一些。我会找有照顾癌症病人经验的阿姨，在饮食和生活方面多留心。”
“我是没意见。”知道闻樾为自己考虑了那么多之后，许霁云心中当然很感动，但是……
“闻樾，你不是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吗？”许霁云又下意识地搓了一下手指，他的小动作越多，就表明他心事越重，“你不用为了我改变自己。”
闻樾的气息沉下去几分，他看见许霁云一直在搓自己的手，便将他的手拽了过来，温热的掌心裹着对方不安分的手指头。
“许霁云。”
“啊……”
“你可以把你想得更重要一点，”闻樾将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左胸口处，“在跟你有关的事情面前，那些规矩也好，习惯也好，都不算什么。”
闻樾洗完澡之后，身上还是凉凉的。
但是许霁云却感觉到了自己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片滚烫。
许霁云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对方强行按了下来。
“闻樾……你先放开我。”他小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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