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中活着和在幸福中死去，可能一般人还是会选择前者。
但是许霁云不同，他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如果让他选，他可能更倾向于后者。
这三年来，他受过太多现实生活中的折磨，如果有人告诉他，他的生命是在闻樾的陪伴下结束的，那他一定会坦然接受。
闻樾将他揽到了怀中，他能感受到街上的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和许霁云一起，享受这一刻。
二人抱了一会儿，闻樾倏然间道：“手术之前我带你去见我妈妈。”
许霁云一怔：“你妈妈……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她迟早要见你的。”闻樾理所当然道，“怎么，你害怕见我妈吗？”
“我……”许霁云脸色窘然，他当然害怕，别说他是个男人了，就算他是个和闻樾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他也不敢见。
因为他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他能活下来的概率太小了，就拖着这副病躯去见闻樾的母亲，不会显得太过草率了吗？
闻樾安抚他：“前一阵子我妈催我相亲，我就跟她坦白了，我是同性恋。”
许霁云嘴唇微张，有些惊诧：“那你妈妈没有生气吗？”
“没有，不过确实好一阵子没搭理我。”
那不就是生气了……
不过，什么叫前一阵子坦白了，那个时候他和闻樾还没有复合吧？
“我觉得你妈妈还在气头上，不然就算了。”许霁云的声量轻了些。
“没事儿，你别担心，我妈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除了我离家出走那一段时间，剩下的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她早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
“那……”许霁云复杂地看了闻樾一眼，“你要跟阿姨说我的病情吗？”
“……嗯。”闻樾搓了一下他的手，往对方的手掌心哈了一口气，又迅速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我还会跟她说，我这辈子就你了，你没了我也不会再找别人。”
许霁云那双漂亮的眼睛再次泛起水雾。
他没有那么贪生，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离开是一种天大的遗憾。
明明幸福已经快在手里了，可是他却没办法牢牢握住。
让许霁云知道闻樾还爱他，又何尝不是对许霁云的一种残忍呢。
“好了，不要难过，我们再往前走走吧，前面有一家卖牛奶的店，奶茶喝不了，牛奶应该能喝吧？”闻樾揉了揉他的帽子，但是动作不敢太大，怕把对方的造型弄乱。
许霁云轻轻点头：“能。”
“走，我给你买。”闻樾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买完牛奶之后就去买衣服，挑好了之后让人直接打包送到家门口。”
“嗯。”许霁云乖乖站起来。
“晚上想让阿姨做饭，还是在外面吃？”
“让阿姨做饭吧。”在外面吃饭不方便，还老是碰到各种各样的意外。
“好。”
两个人逛了一下午，闻樾做好了心理准备，本以为这人逛半个小时就没力气了，可没想到对方的体力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下午都没喊累。
他害怕对方是为了配合自己才硬撑下去，还特意停下来休息了好几次。
在回家的电梯上，许霁云小声嘀咕：“我感觉今天花了很多钱。”
光两件冬衣加起来就将近七位数了，还有两个男士手提包，三件内衬，和一堆花里胡哨的配饰。
闻樾买东西非常大手大脚，什么东西看中了，往许霁云身上一比，觉得合适就让店员包起来。
闻樾见状，觉得好笑：“你怕我没钱？”
“我……”好吧，许霁云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觉得有点浪费，毕竟他一个人的时候活得特别节俭，大概是因为从前穷怕了，所以不太敢花钱。
“不用担心，也不用替我心疼。”闻樾摸他的脑袋，将人缓缓推出电梯，“我全身上下最多的东西就是钱。”
逛了几个小时的两个人都有点累，正好阿姨也将晚饭做好了，二人直接开始吃饭。
许霁云的胃口依旧很好，闻樾给他夹的菜，他全部都吃干净了。
饭后闻樾在书房待了一会儿，许霁云知道对方在办公，就没有主动打扰。
见对方过了三四个小时都没有出来，他便主动给闻樾榨了橙汁，敲门问能不能进来。
闻樾暂时合上了电脑，让许霁云进来。
“马上快十点钟了，还不睡觉吗，有什么工作明天再处理吧。”许霁云将橙汁推到了闻樾的桌边，“觉得凉的话，我再给你热一杯牛奶。”
闻樾没有碰那杯橙汁，他站起身，将许霁云拉到一边的小沙发上，将人按倒，亲了好久。
许霁云再一次感觉到喘不过气。
他想要推开闻樾，却敲到了闻樾的锁骨上，见对方眉头一拧，他以为自己弄疼了对方，露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你怎么还没学会换气？”闻樾的手拨弄着对方的头发，“好笨。”
小沙发是供一人坐的，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挤到上面会显得十分逼仄，明明旁边有长沙发，这人却故意挑了个小的。
许霁云被压着，但是没有感觉到多少重量，他知道闻樾在刻意控制，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应该会很累。
“该睡觉了，闻樾。”许霁云提醒对方，“今天一天做了好多事情，你已经很累了。”
闻樾将头埋到他的脖颈里：“那你给我充电。”
许霁云抱着他：“工作很忙的话还是去上班吧，我这边不要紧的。”
“别赶我走。”
“我没赶你走。”许霁云无可奈何地笑，“你这样的行程安排会把自己累坏的。”
“今天是特例，明天开始我待在家里陪着你，每天就抽一个小时的时间出门散步，好吗？”
“……”都这么说了，许霁云还怎么拒绝，“好吧，但是你不能太勉强自己。”
“不勉强。”
话音刚落，闻樾就微微起身，将许霁云拦腰抱起：“现在就去睡。”
“那橙汁不是要浪费了……”许霁云下意识道。
“我等会儿回来拿，现在先去洗澡。”
闻樾是和许霁云一起洗的澡。
明明许霁云双手双脚健全，但他还是坚持亲自给对方洗澡。
洗澡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了一点反应，但是很快被压回去。
许霁云对他说，不用这么憋着，他现在这个情况也不耽误。
闻樾说想让他好好休息，做这种事情太耗精气了。
许霁云离开的前一晚二人闹得太疯，这一会儿肯定还没恢复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在手术之前他都不会再碰许霁云。
只要亲一下，抱一下，就足够让闻樾回味很久了。
洗好澡之后二人躺到床上去，闻樾一边拨弄许霁云的刘海，一边问：“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恶化吗？”
许霁云闭着眼睛摇头：“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
闻樾等到许霁云睡着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起身。
他没想到这点响动还是将许霁云惊醒了，对方迷迷糊糊地问他做什么，闻樾说他去解决没喝完的橙汁。
许霁云闻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早点睡觉。”
“嗯。”
闻樾走了，但是没去书房，而是找到了浴室的洗手池。
看到水龙头边上没擦干净的淡粉色痕迹时，他心里一沉，拿出手帕纸，将那些血迹擦得一干二净。
许霁云要瞒着他，他就装作被瞒住的样子好了。
闻樾将手帕纸团成一团，扔到了马桶里，冲走了。
他现在没什么胃口，临睡前也不想喝带着淡淡酸味儿的橙汁，但是一想到这是许霁云榨的，他还是绕道去书房，将那杯橙汁一饮而尽。
此时窗外的月光很淡，闻樾感觉到有点冷。
他将杯子放下，不知何时起眼睛红了，视线变得有点模糊。
“小骗子。”他喃喃道。
第67章 我都受得住
这两天闻樾和许霁云一直待在家中，只有晚饭后会抽出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散步。
许霁云最近不怎么戴口罩出门，也不会用围巾遮住口鼻，因为他的气道有些阻塞，像从前那样“全副武装”会导致呼吸困难，医生不建议他这么做。
对方不建议他蒙住脸，却建议他多外出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怎么说许霁云也是个公众人物，天天露出全脸，还和一个陌生男人手挽着手在公园散步，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但奇怪的是，许霁云从来没有在网上看到这方面的言论。
这一天，他在附近公园的小湖边上看见了一群叫不出名字的候鸟，大概是南迁途中路过，在附近的湿地和公园停留一阵子。
已经十二月份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批候鸟了。
他看到有人用面包丁喂这些漂亮的小鸟，就也想要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些来投喂，但是他还没提出这个意见，就看到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出来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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