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樾闻言，发出了一道很轻的气音，似乎是在笑对方：“你的意思是，你对你现在的状态很满意吗？”
被迫退圈，走投无路，投奔前男友。
这听上去应该很惨才是。
许霁云却不假思索地说：“满意。”
闻樾轻哧了一声，交握的手指分开了，随意搭在餐桌上，勾出漫不经心的弧度：“你不必在我面前逞强，许霁云，你是不是不知道，在自己的靠山面前，卖惨更加有用？”
许霁云那双眼宛若深秋潭水，潋滟清寂，平静的神采后面仿若掺杂了别的情绪，他微微启唇：“你是我的靠山吗？”
其实闻樾本来是想说“金主”甚至“恩客”的，但是思来想去，还是换成了一个让人更容易接受的词。
因为他发现，看见许霁云难堪到脸色发白的模样，他也不是很痛快。
……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痛快。
“你觉得呢？”闻樾回过头看他，二人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是他身上的冷气还是蔓延到对方那儿，他用一种讥诮的语气说，“闻樾护不了你，闻总应该是可以的。”
这话直接戳中了许霁云的心尖，像是想起了什么难堪的旧事，他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双目稍稍有些涣散。
看到他这副模样，闻樾又忍不住皱眉，他将话题拉了回去：“你是不是不喜欢当明星？”
要不然他怎么会对现在这个被迫退圈、失业在家的状态满意？
他成名的这几年，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还好……谈不上喜欢与否。”许霁云这才收神。
他是科班出身的，学的就是表演专业，从高一开始他的班主任就劝他走艺考的路子，他十五岁就被定下了未来的职业道路。
他的文化课成绩不算出挑，只能说凑合，除了演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这跟兴趣爱好没关系，他做这一行，是被老师和家人推着走才闯进来的。
话音落下，又想到自己还是没有说出原因，便断断续续地解释道：“当演员的时候太累，没有时间休息，最近终于有空休息了。所以……目前这个状态很轻松。”
“天天跟我待在一起也很轻松吗？”闻樾几乎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接连问道。
“啊……轻松。”许霁云反应慢了半拍，和那张清越出尘的脸不符，他这幅模样有些可爱，“闻樾……其实你很好的。”
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反倒是一个比模特身材还标准的一米八九帅哥，怎么会不轻松呢。
猝不及防的夸赞，让闻樾别过脸去，他下意识掰动自己大拇指上的铂金扳指，随后将身子压低了一些，回头看窗外的景色。
二人就这么僵了一会儿，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
“吃完了吗，吃完了直接回家。”闻樾终于受不了这个气氛，他站起身来，催促对方离开这里。
许霁云看着满桌的食物，几乎没有被动过，便抬头问道：“不需要打包吗？”
闻樾停住了脚步。
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接触过“打包”这个概念了。
不过他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他还是让服务员要来了两个餐盒，站在一边，亲眼看着许霁云和服务员分装好没有吃完的食物。
他端详着许霁云的脸，思考对方这几年来改变了什么——好像没有很多大变化，对方还是如此节俭，当了明星之后不说挣得盆满钵满，也肯定是吃喝不愁了，却依旧舍不得浪费。
和从前在那个窄小的出租屋里时一模一样。
服务员拎着好几个餐盒去前台给他们包装了，二人慢悠悠地走到前台，一路上还在聊天。
“打包装了这么多，这家西餐给量太大了。”闻樾平时吃过的西餐厅给量都很少，这家餐厅太过“体贴”，给了这么多分量。“而且你一直在吃餐前面包，后面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过。”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赞同，在他眼里，这才是一种浪费。
许霁云重新戴上了口罩，声音有点闷闷的：“我喜欢抹上那个果酱。”
闻樾恍惚间想起来那个果酱是酸甜口。
许霁云很喜欢吃酸甜馅料的面包和甜品，买甜品的时候都要让烘焙师加一层厚厚的酸甜果酱。
……也难怪了。
上车之后，许霁云揉了揉眼眶，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
闻樾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的手机忽然接进了一个电话，于是他顿了一下，收回了要开口说话的神态。
许霁云接电话的动作不疾不徐的，偏偏电话铃声有些刺耳，听得车内人心气都躁动了许多。
“喂？”就在闻樾快要受不了，准备出声催促他的时候，许霁云终于按下了接听键，“你是哪位？”
他这个手机号码偶尔有陌生电话打进来，许霁云一般都不会漏接，因为他怕是快递或者别的重要消息。
“霁云哥？”林露平时的声音很清亮，很有活力，但是此时却显得有些小心谨慎，“我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
许霁云滞住片刻，他下意识朝闻樾的方向看去，然后回答对方：“你有事儿吗？”
这样冷漠的回答太不近人情，他发誓，如果不是闻樾在，自己不会这么回复对方。
林露听他如此疏离的口吻，终于崩溃了，说话时带着隐隐哭腔：“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就算不是恋人我们也是朋友吧，为什么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太响了，闻樾车内又没放音乐，静得出奇，哪怕没有开免提都很清晰。
许霁云维持着将手机抵在耳边的姿势，他不知道此时是直接挂断好，还是继续和对方聊下去好。
想来想去，许霁云还是决定先稳住对方，林露一直对他不错，别管对方是什么心思，这份恩情总是不能忘的，他也不能就这么挂断了，这样太没礼貌：“露露，你等改天我跟你解释这件事，好吗？”
第8章 作出病来了
林露一向刁蛮任性，但是到了许霁云的面前，就会收敛很多。听对方这么说了之后，他的情绪稍稍平和了很多，但他还是一直在强调，让对方一定记得回头联系自己。
许霁云想要快点挂断电话，于是对方的要求他全部都答应，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因为语气温和，再加上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听着像是在哄对象。
闻樾拍了一下方向盘，“砰”的一声，吓了许霁云一跳。
许霁云害怕闻樾跟着出声，便着急挂断了电话。
“怎么，”闻樾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我很见不得人吗？”
“不是，”许霁云将手机塞回了自己的手提包里，有些赧然，“他……是我朋友，我退圈之后没有跟他联系过，他有点着急。”
许霁云面露为难之色，有些头疼地解释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对方，他是个很闹腾的人，我们是同事，也是很好的朋友关系，所以平时玩儿得比较开，他脾气不好，我要照顾着点，要不然他会给韩哥惹麻烦的。”
他觉得自己对韩劭非也着实不赖，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考虑到对方的境况。
有林露这种艺人实在是经纪人最大的不幸，他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爆炸，许霁云唯一能做的就是稳定对方的情绪，在对方被点燃了之后，让对方及时熄火。
“呵……那刚才说的恋人关系是什么意思？”闻樾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双眼盯着面前的路况，很漫不经心的状态，但是语气听着阴恻恻的。
许霁云没想到对方真的听见了这句话。
“就……”他张了张嘴唇，竟然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你俩谈过？”闻樾冷不丁地问出声来。
“没……”许霁云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眼见着这种情况不好撒谎或者抵死不认，就说了实话，“他以前追过我。”
说“以前”其实有些委婉，其实饶是现在对方也没有放弃追求他，直到退圈前一天，他还在家中收到了林露送来的玫瑰花。
林露是个很有活力的男孩儿，长相出身全都是一等一的好，但是许霁云真的没法对对方动心。
在他心目中，林露永远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一个永远充满活力活力的弟弟，仅此而已。
“林露……”闻樾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发出闷重的“咚咚”声，是前两年拉着你跑综艺的那个小卷毛？”
“嗯……他最近把头发烫直了。”许霁云答。
“长得像我奶奶养的泰迪。”闻樾很刻薄地做出评价。
“呃……”许霁云附和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倏然间，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你前两年是在看我的综艺节目吗？”
正好是红灯，闻樾及时刹车，他没看对方一眼，就这么答对方：“同学喜欢上课看，我懒得听课，正好瞟到了。”
二人刚分手的时候，闻樾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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