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焱不清楚具体细节，抬头看向Hugo，抛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Hugo说道：“之前的主持人，口条不行，品牌名都说不清楚，老……我们觉得换掉比较合适，所以找了备选主持。但是，Leo不同意……”
在董焱这里的用人要求非常简单“谁行谁上”，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的。
歪头看着Leo：“为什么不同意?”
Leo被董焱一副看弱智的表情气得快发疯，他跳了几下，试图以气势压制董焱。
“你们擅自改动就不对!!”他指着现场的布置，“突然增加一个雨棚，还有那个3米多高的月亮灯具!”
“跟之前定好的现场图不一样!主持也是!突然换人!”
距离直播不到30分钟了，董焱跟客户在此时此刻闹翻，对双方都不好，米麒一把拉着董焱的衣服往后拽。没想到被董焱反手握住，他的掌心温度很高，烫得他心头一暖。
董焱歪头像看傻子一样看Leo，努力按耐着脾气，逐字逐句说道：“增加雨棚是防止直播期间，雨太大直播中断;增加灯具，是担心直播停电，增加现场光源，以及取材美观;这两个改动，你是要改回来是吗?”
Leo自然知道这两处的改动，是为了直播效果，他看过直播测试画面，这样确实更美观。
他纯粹是为了责备他们换了主持人，干脆把这两个问题卷进来一起骂了。
如今董焱这样逼问他，他突然有些理亏。但那么多人看着，他总要给自己找个台阶。
“有修改也应该提早跟我说一声，自作主张，到底谁是客户啊?”
董焱看了一眼Hugo，这种变动，Account应该提前告知客户，从Hugo闪烁的眼神，董焱看出他没有说。
董焱收回目光，眼里带着寒光，问道：“所以还改吗?”
Leo装模作样地看看时间，道：“距离直播不到半小时，改也来不及了。但是主持人不能换!”
Hugo和米麒相互碰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地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闹了半天，什么没有提前知会，什么拆雨棚，都是假的。说到底，就是不想换主持人。
董焱不清楚Leo的小心思，他对主持人的人选没所谓，说道：“不换就不换，出了问题，别怪我们没提醒。”
……
直播的时间，是晚上7点。说来也奇怪，直播前5分钟，雨势依然很大。
可是到了7点整，直播开始推流，雨居然停了!Leo禁不住的喊了句：“天助我也!”
不下雨的长/城，除了晚风习习，以及偶尔的飞鸟叫声，就没有别的声音。
刚好今晚没月亮，董焱增加的月亮灯箱放置在长/城的烽火台上，从无人机拍回来的素材看，宛如在长/城上升起一轮月牙。
长/城夜谈的意境拉满。
而从现场直播画面看来，昏黄的灯光，照得人暖融融的，确实很有睡前夜话的氛围。
连挑剔得病态的Leo也忍不住夸一句：“嘿，这直播画面不错……”
米麒瞥了一眼董焱，面对夸赞，他表情很冷淡。只是眉眼间，能看出他的孤高自傲，反复在说：审美是爷的统治区。
这场直播主题是【长/城薯片卧谈会】，主持人穿着可爱的鸭子睡衣，嗲声嗲气地开场。
“欢迎大家来到，贵客薯片的直播现场，我是你们的主持人CC!”
第一句话，就让外场所有人：“……”
Hugo捂着脸，无奈道：“她面前放着那么大一个脆客薯片的logo，怎么还能念错啊!他是对家派来的吧?”
董焱双手交叉，站在直播屏幕后，问米麒：“关系户?”
Leo就站在几步之外，听见CC念错品牌名，烦躁得薅了下本就不浓密的头发。
米麒低声说：“感觉是，彩排的时候就已经念错品牌名了，所以，我才让Hugo找替补。”
“没想到，他闹了那么一出，还是坚持用她。”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拽着Hugo过来，低声吩咐：“让人举个大牌子写上品牌名，提醒主持别再念错。”
Hugo有点不乐意，委屈道：“他自己坚持选个口齿不清的当主持，出了事，他自己负责啊。”
米麒嗔怒地看了他一眼，教育道：“以他的性格，直播搞砸了，我们逃得掉?赶紧去。”
被米麒这么一点，Hugo恍然大悟，立刻跑去做牌子。
站在旁边的董焱，破天荒地站在Hugo这边：“Hugo说得也有道理，他自己想死，你拦着他干嘛。你就是操心太多，才会又焦虑、又厌食!”
米麒无奈瞪了董焱一眼：“焱少，说到底我都是为了公司口碑，你总得给Ronald一个交代吧?客户是他介绍过来的。”
董焱不以为然：“大不了不做他们生意。”
“回去一定跟Ronald算账，什么垃圾客户都接。把我的人逼得要么厌食，要么狂躁症，饶不了他……”
听见“我的人”三个字，米麒抿了抿嘴，酒窝浅浅下陷，脸颊突然有些发烫。
他装作不经意，继续看直播现场。
后面的环节，请了几个比较有生活态度的KOL作客，同样穿着不同颜色的睡衣，聊着各自生活态度的事情。
脆客薯片为了这次直播，特意研发了几个夜宵新口味：韩式炸鸡味、烤龙虾味和麻辣烧烤味。
主持人拿着一包韩式炸鸡味，开始介绍道：“这包日式炸鸡味，我个人非常喜欢……”
所有人：“……”
Leo那边急得直接把直播脚本摔倒地上。而直播的弹幕里更精彩，全是“哈哈哈”的刷屏。
网友的眼睛雪亮，评论比直播还精彩。
“这个网红谁啊，薯片吃多了吧?舌头都捋不直，连品牌名都说错!”
“不懂脆客请她干嘛?这小网红还不如脆客有名……”
“薯片上那么大一个韩式，怎么能念成日式呢，这小网红识字?”
三水妹拿着手机看群消息，喃喃：“咱们这场直播居然上了一个小热搜……虽然挺负面的，但起码有热度吧?我看直播间人数一直在涨……”
董焱歪头看着蹭蹭往上涨的直播人数和不断刷屏的评论，止不住笑了：“怎么说呢，黑红也是红吧。”
米麒叹气，敢情这老板在热闹呢，完全不在意自己公司执行的项目搞砸会丢人。
感叹道：“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董焱看着米麒的侧脸，莫名说了句：“工作嘛，尽力就行了。有瑕疵很正常，万一执行完美，就当撞大运咯。”
“重要的不是完美，而是坚持。”
米麒突然想起被董焱放在办公室角落，不被重视的两个戛纳金狮奖座。
他曾经也把金狮作为职业目标，但也疑惑，假如有一天终于拿到，那接下来要做什么?
作为过来人，董焱给出了一个简单的答案：坚持。
坚持事情做好，再把做好的事，做得更好。才能带动自己，乃至整个行业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
空中突然刮起大风，把雨棚吹得摇摇晃晃，工作人员立刻到雨棚四个底座，人手加固。
米麒一马当先，也走到离自己最近的底座处，脚踩底座，双手抱紧支架。
董焱看着他的背影，瘦得皮包骨，支架估计还比他重。但是这样的米麒和当年那个200斤的小助理，眼里闪着那份坚韧和执着。那么多年未曾磨灭。
董焱走到他身边，伸手跟他一起固定支架，力气对比悬殊，支架立刻就被定住了，纹丝不动。
米麒头发被雨水打湿在额前打成了绺，连轴转的几天，没吃几口饭，却操了不少心。
这样的情景，在他过去的工作中，都是家常便饭。
本以为，被W&X辞退之后，米麒心灰意冷，不再涉足广告。没想到，他不但继续投身广告行业，还不断升级打怪。
咬牙坚持走到今天。
走到他面前。
董焱突然想起，米麒醉酒那晚，迷糊时说的那句梦话。
“好高兴又遇见你!”
当时没明白“又”是什么意思，如今，董焱了然，对眼前人的情绪突然变得复杂。
米麒说，要怎么处理，他都接受。
比起“处理”米麒，他只感到后怕。万一，米麒垒起的多米诺骨牌，早一秒或者晚一秒倒塌，他们之间就成了另一个结局。
董焱喉头一紧，看着米麒忍不住：“米老师!”
米麒闻声转头，眼里有些茫然。
董焱黑眸里藏着稍纵即逝的温柔，弯着嘴角道：“考虑考虑，在Zero养老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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