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上班时间，商场客流低，在中庭遇见的拍摄团队，像是比较正规的摄制剧组，还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人流挡住了董焱和米麒的去路。
他们不经意抬头，两人几乎同时看见了站在镜头中间的女主角，她手里拿着一个护肤品，对着镜头介绍卖点。
一看就是的短视频惯有的带货植入手段。一段30秒的对白，全是关于产品卖点的口播。其中一句涉及产品成分。女主角说了三遍，都没说对。
导演有些不耐烦地喊：“Cut，化妆师给女主补妆。森森啊，你再熟悉一下对白。不行就给提词器。”
米麒还没反应过来，董焱已经拨开人群，往里面挤。旁边几个工作人员，看见董焱身材高大，来者不善的模样，以为来捣乱，立刻冲过来要拦人。
董焱停下来，看了他们一眼，那个眼神仿佛想吃人。加上他本人压迫感太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董焱冲到女主面前，冷着脸问：“董森，你不上课在这里干什么?!”
董森没想到董焱会突然出现，人也瞬间愣了，“我……”了半天，没下文。
导演过来，问道：“这位先生，你是哪位?我们在拍摄，麻烦你尽快离开……”
董焱剐了导演一眼，表情冷得仿佛下一秒就把他的嘴撕碎。
他咬着后牙槽，充满杀气地说：“她是我妹!”
导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但是我们在拍摄……”
“滚!”董焱这一声吼，导演立刻哑火，举起双手往后退，跟其他怔愣的工作人员说：“先休息10分钟!”
董焱不管现场人的目光，拉着董森的手，一路带到商场角落。
董森穿着背心、超短裙和高跟鞋，脸上是夸张的烟熏妆，比之前看上去，更像“不良少女”。
站在角落的董森一声不吭，董焱不耐烦地命令道：“说话!”
虽然，董森平时看着酷酷的，到底是个小女生，被董焱当着那么多人教训，宛如老鼠见了猫，除了眼眶通红，完全没法反驳。
酝酿了半天，才委屈道：“你停了我的生活费!我要赚钱啊。经纪人找我拍短剧，我就来了。”
董焱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经纪人你也敢签?”
董森红着眼睛不服气：“不是乱七八糟的经纪人。是上次，我去当夏乘枫替身的时候，被她经纪人看中的!”
董焱觉得不可思议，问道：“你给她当过替身?什么时候?”
董森抬抬下巴：“你们拍广告不是缺了一个替身，阿淼推荐我去的。米老师也知道!”
站在旁边的米麒整个人都不好了，后背全是冷汗……这姑娘这么像个大漏勺，该说不说全说了!
董焱愤怒地扫了米麒一眼，像在说晚点跟你算账。
又看向董森，怒斥道：“我不反对你赚钱，但不能不上学!!再说，签经纪公司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董森也不服输，呛道：“我已经成年了，想怎么过、喜欢谁，那都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董焱冷笑：“不用我管?你正儿八经去拍广告、拍电视剧，我都没那么生气!你逃学拍这种视频?你已经是大学生了，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吗?”
董森立刻争辩：“我又不是去偷去抢，接一条商业推广好几万，有什么问题?”
董焱：“嗯，不给生活费，是因为你给那个死金毛当提款机!结果，你为了养他，去当网红?如果陪/睡赚得更多，你是不是还要爬别人的床?!”
董焱话刚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果然，董森眼泪“唰”一下落下来，梨花带雨地让人心疼。
米麒拉住董焱的手，低声警告：“董焱!”
大家都在气头上，说话也失了分寸，平时只搁在心里的话，今天倒垃圾似的，全倒出来。
董森用手抹走下巴的眼泪，愤怒控诉：“你说，你讨厌老爸，到头来，你还不是跟他一样!”
“我们都要按你的想法活，都要听你的，你永远是对的!!不按照你的想法，你就发脾气!”
“他从不考虑我们的感受，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
我们终将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董森向董焱扔了一个“核弹”后，冷着脸跑回剧组。徒留气得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董焱站在原地。
米麒走到一旁，快速拨通三水妹的电话。
电话那边，三水妹很快接通电话，听起来玩得很开心，声音都在笑：“米老师～跟我大佬约会怎么样啦!”
米麒余光扫过的董焱，捂着话筒说：“不太好，我们在商场遇见阿森翘课打工。你大佬跟她大吵了一架。”
米麒说完之后，电话那头的三水妹安静了好一阵。跟接电话时的情绪完全不同。让米麒想起那个“快乐，啪!没了!”的表情包。
三水妹夸张道：“大镬咯!这都让他们遇到了?!”
米麒扫了一眼脸色贴青的董焱：“是啊，她还把做替身和签约经纪公司的事都说了。你大佬现在……非常生气。”
三水妹喃喃：“她居然签约了?夏乘枫的经纪人开了一家MCN正在找小网红。上次我就劝她，如果是正经明星的路线，去试试还行。短视频就算了。没想到她自己偷偷签了……”
“她没说我们让她当替身的事吧?”
米麒沉默了一会儿：“都说了。”
三水妹隔着电话一声吼叫：“救命啊!!她怎么能把我们都卖了!这下可好，大佬肯定也生我们气了!”
“其实，阿森去学校之前，跟大佬很亲的。睡觉都要黏着大佬。”
“后来呢，我们去学校念书，被同学霸凌，患了抑郁症要接受心理治疗。病稍微好转，又跟坏学生混在一起，变得很叛逆。大佬跟她的关系就越来越差。”
“我回家会跟阿森再聊聊的，但是，能麻烦你陪陪大佬吗?”
“他呢，可能做一家之主久了，脾气不好，有时候很专制，但本质都是为我们好的，就是不会表达。他有心事也不跟我们说，可能觉得我们是被他照顾的，不想让我们担心……”
“但你在他心中不一样的……或许，你能劝劝他?”
米麒捏紧手机，叹了口气，低声说：“好，我试试。”
挂掉电话，他回头看董焱。只见他孤单地站在商场角落，眼神看似没焦距，但米麒知道，他在看董森拍摄的方向。
以前，董焱总是站在队伍最前面，好像永远不知疲倦，是一个天生的领袖。
其实，哪有什么天生的领袖，只是习惯了肩上担着责任，硬扛着而已。
他真的能安慰董焱吗，米麒自己也很疑惑。
他走到董焱身边，轻轻拉着他的手。没想到，被董焱果断甩开，嘴唇紧紧抿着，还是很生气。
米麒明白，董焱是要秋后算账了。
他也不恼，眼里依然带着笑，问道：“董焱，你不要牵我的手吗?”
董焱没说话，也没动。
米麒也不着急，垂眸看着那袋在超市买好的食材，问：“我们的约会还继续吗?”
董焱黑眸闪烁了一下，依然沉默着。
米麒慢慢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先走了。”
话说完，也不等董焱的反应，没有丝毫的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走出商场大门，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正准备拉开后排的车门，手还没触碰到车门把手。一个黑影比他早一步到达。
米麒抬眼看着董焱，平日嚣张霸道的疯狗，如今像一只落魄受伤的大狗。最可怜的是，他手里还提着超市买的几袋食材。
“不生气了?”米麒问。
董焱沉着脸说：“生气。但我想听你的解释。”
“……”董焱这恼人的表达能力啊。
米麒懒得计较，钻进车后排坐下，特意留了空位给董焱。
董焱没有迟疑坐到他身边，放下几袋东西，先一步握住他的手。
嘴上不说，行动上却在为刚刚甩开米麒的事后悔。
他张开手掌，逼着米麒跟他十指紧扣，还攥得死紧。
米麒头转向窗外，嘴角上扬，觉得董焱心口不一的时候，还挺可爱。
……
出租车停在米麒住的小区门外，这是董焱第一次到米麒家里。
米麒从鞋柜找了一双一次性拖鞋给董焱，说道：“将就着穿。下次给你买新的。”
在米麒生气后，董焱反而乖了许多。比起自己生气，他更怕米麒生气。
董焱换上拖鞋，跟在米麒身后，米麒打开家里的空调和音箱，自动播放着某个小语种的音乐，唯一能懂的词是“帕提亚”，歌手的声音缱绻，带着夏天荷尔蒙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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