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麒看着董焱，阳光散落在他侧脸，明暗加强了他五官的立体感。上次他让米麒，该生气的时候就生气，还以为是哄人的话。没想到，他说到做到。
方才，米麒心中的惴惴不安，瞬间消失了。
一个喜欢发脾气的人，却喜欢别人对他发脾气。董焱的性格，和他想法一样，总是出人意表。
米麒心里软成一片的同时，还是得把话说完。
“我说真的，以后，沟通相关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商务搞定。创意相关的事，都交给你，你们搞定。”
“你在天上飞，我负责拽着线。你要是飞狂了、远了，我就把你拽回来。”
过去，董焱在空中飘久了，也会自欺欺人说，空中很自由，不落地也行。
可当米麒这么一说，他察觉到，他曾一度以为，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飞，是他今生所求。可他终究是人，怎么会不累呢?懒得有期待而已。
如今，有人扯着，而线的另一端，牵着他。看似被牵制着，他却觉得更自由。
就像旁人说的，从早上忙到夜深人静，疲惫过后，在这诺大的城市，有一个家，家里有一个人，替你留一盏灯。
有归属感的自由，更踏实。
董焱牵着米麒的手，淡淡说道：“那米老师记得把我拽好，被拽丢了。”
……
一如米麒所料，这架没吵起来。两人安静牵着手，在忙碌的工作日中，偷来片刻休憩。
董焱突然问：“你以前，遇到过很多这样的客户?”
像Steven这样的，要放在神坛上供着，要供应商言听计从，彰显自己权威的客户。
董焱的语气过于温柔，米麒被这样的他搞慌了神，总觉得藏着什么坏水，斟酌道：“是不少。”
“甲方希望让供应商减轻工作负担，却从心底不信任供应商的专业。所以，面对供应商，他们总会摆出一副防御，又依赖供应商的姿态。”
董焱叹着气，走到他身旁，两人后背一起靠着墙。稀疏的阳光穿过高大的梧桐树，洒落到他们脚边，董焱脚尖蹭了蹭米麒的影子。
“那些脑残一张嘴，我脑子里只想开骂。米老师，你怎么练出来的?也太能忍了……”
米麒耸肩，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眼里带着些许迷茫：“我好像有个超能力，能听出人话里真实的意思。”
“就像我在W&X，刚认识你的时候，大家对你避之则吉。带我见你的那位金发女同事，被你骂得快哭了。但本质上，你只是想让她搞清楚brief到底怎么写。理解了你生气的原因，就好沟通了。”
董焱冷笑：“可是，我每次都觉得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对方就是听不懂。这不能说是我的问题吧?”
正如，很多人说董焱爱骂人，其实，他骂人的大部分原因，是对方听不懂他说的话。反复次数多了，谁还能心平气和?而董焱又特别易怒，爆炸的频率就更高了。
米麒解释：“沟通是双方的，有的人就是容易沟通，有的人任你写血书，都get不到重点。所以，甲方特别喜欢我们这样相对好沟通的人。”
“你的提案功力在线，其实沟通能力也不差。我觉得，你就是单纯不想跟他们好好说话。”
董焱打了个响指：“Bingo!跟他们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我生命。”
米麒看他做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你这种爱教训人的脾气，就应该去甲方，当个霸道总裁多好。你的性格，却选择乙方，实在太违和了。”
董焱噜起嘴，手指挠了下眉毛：“啊……米老师，原来你喜欢霸总啊?”
米麒“啧”了声，说道：“我是让你当霸总，没说我喜欢霸总，你这个脑回路，是怎么绕的?”
董焱笑了笑：“我现在的脑回路，全绕在你身上了。”
董焱眉眼轻浮，目光却深情，比今天的太阳还炙热。米麒转过头，没理他。
太阳慢慢移动，上半身的影子落到地上，比正常人的体积大了不止一倍，像个哈哈镜。
米麒看着自己的影子，问董焱：“当年，你看见我的第一眼，有什么感觉?”
董焱垂眸深深看着他。脑力浮现出一个200斤小胖助理，和眼前肤白貌美的男朋友重合。
他感慨道：“第一眼……觉得这个小胖子还算个正常人。”
正常人?
米麒皱眉：“就这?”
董焱挑眉解释：“在我的评价系统里，正常人已经甩开80%的人了。你应该感到高兴。”
米麒愤愤不平，“啪!”一脚踩在董焱的影子上泄愤。
董焱配合地“哎呀，疼死我了!”，手肘碰了一下米麒，嬉皮笑脸。
董焱问：“那你呢?对我第一印象怎么样?”
米麒脸上多了一抹红云，鞋在地上划了划，居然有点害羞。
“第一印象嘛，很man，像电视里剃须广告的男模。”
董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很快反应过来：“我在W&X的时候，没留胡子吧?”
米麒点点头：“对啊，当时特别白净帅气。”
摸胡子的手突然停了，他转头问：“我就说你喜欢我没留胡子!”
米麒摆摆手：“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太惊艳了，对我又特别好……反正吧，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你是我二十岁的一个劫。”
二十岁的一个劫。
嗯，确实。
两人从开局就很悲催，被同事排挤，被诬陷泄漏创意，后来被辞退。之后，患了厌食症，瘦剩半个米麒，却继续选择在广告行业浮沉打拼至今。再后来，特意追到Zero，又差点被董焱拒绝。
“换作其他人，早就离我远远的了。你这个傻子，还要找上来。”
董焱拉过他的手，玩着他的手指，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全是心疼。
米麒任他拨弄自己的手指，笑道：“那些修仙剧，不都是历了劫，才能飞升?”
“我现在不就飞升了～升成了梦中男神的男朋友。”
董焱“啧啧”两声，阴阳怪气：“米老师这张嘴那么甜，长得还好看，难怪那么多人追……”
米麒点头，故意道：“是的啊，米老师很受欢迎的。”
手指点了点董焱的肩膀：“所以啊，焱少，你也要把我抓紧了。”
手指戳中的地方，像羽毛轻轻挠着董焱的心，怪痒的。
董焱握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认真道：“那我们去领证吧。”
米麒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弄得愣神，支吾道：“领……证?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吧……”
董焱不满道：“我这种性格，赶个闪婚的潮流，也很正常吧?”
米麒把手抽回来：“我很old school的，不赶潮流……”
两人打闹着，米麒手机“叮咚叮咚”来了一堆消息。
米麒点开一看，全是Steven发来的消息。
Steven：米老师，你到公司了吗?
Steven：米老师，方案里面有几个问题，我还想讨论一下，你有空电话吗?
Steven：出来吃饭聊也可以?
“……”
董焱八卦地凑过来，看见聊天框上，写着Steven的名字，不屑地“切”了声。佯怒道：“你能把私人微信号给他了?”
米麒：”???我只有私人号啊?”
董焱难以置信：“你居然没工作号?那岂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加你微信了?”
米麒很认真地解释：“倒也不是谁都能加我。”
他们谈话期间，Steven的消息还不断弹出来。董焱抢过他的手机，逐条逐条看完。
“他是不是疯了?刚刚才见完，又约着见面?”
米麒看董焱气到跳脚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说：“这个项目，对他来说是跟Sophia的军令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那么紧张也正常。”
董焱瞪大眼，问他：“你还理解他了?怎么?他说要约吃饭，就真的跟他吃饭咯?那如果，他得寸进尺，要你随传随到，你也一样……”
董焱声音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爆炸了。
米麒眼疾手快，拽着董焱的衣领往自己身边一拉，快速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式的吻。
一吻结束，两人距离再次拉开，刚刚电光火石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
只有过速的心跳，和唇上的温度，证明那个吻真实存在过。
记忆中，这是米麒第一次主动亲董焱。
董焱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新手，三十多的人，被一个稍纵即逝的吻，弄得心潮澎湃，真是丢人。可米麒这个哄人的吻，宛如一场及时雨，浇熄了他这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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