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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病秧子养护指南_南北渡舟【完结】(32)

  盛恪长而深地一闭眼,带着压抑的情与欲,拨动了那瓣微启的唇。

  “……唔……”傅渊逸埋了埋脸,又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很慢地看向盛恪。

  那一瞬,盛恪没有感到羞耻,没有感到尴尬。哪怕强烈的背德感如同滚烫的子弹击穿心脏,他却像个无耻之徒,无比希望傅渊逸看穿这一刻的他。

  这样他就不用再伪装了。

  他不是圣人,傅渊逸每一次无意识的靠近,都让他的防线濒临崩溃,哪怕一次又一次地粉饰太平,无视内心的卑劣与贪念,但他又能支撑多久?

  是下一次还是下下一次?

  迟早有一天,他会在傅渊逸面前丢盔弃甲。

  所以他希望傅渊逸饶过他,希望傅渊逸做回他的小王子,而他逃离童话。

  但当傅渊逸咬住他手指的瞬间,盛恪知道,他逃不掉的。他是童话里被锁住且被驯化的怪物。

  “盛恪,你弄醒我了。”傅渊逸黏黏糊糊地拖着困倦的调子,不满地哼唧。

  盛恪收回手,“困就去床上睡。”

  傅渊逸紧了紧抱枕,“你刷完题了?”

  “还没。”

  “那你刷完了再叫我呢。”

  他的陪伴系统不肯主动下线。不仅不肯下线,还要求他像修无情道般心无旁骛。

  盛恪做不到,所以他让自己的脑子下线,洗过澡,领着他的陪伴系统睡觉去了。

  ˉ

  盛恪周一一早才走。

  傅渊逸视力恢复之前不用去学校。小少爷在家无所事事一天,开始复盘自己怎么会露馅。绕了一圈才明白,出卖他的不是陈思凌,而是霞姨。

  “霞姨!你和我哥还留了电话哇?!”小少爷痛心疾首地问。

  霞姨被他大惊小怪的模样弄笑,嗔他一句:“怎么啦?小盛的电话就准你有,不准我有呀?”

  傅渊逸想想,也是的么,盛恪都是家里一员了,和霞姨有联系也正常。

  但他怎么都觉得有股怪异的感觉,追问道:“啥时候加的哇?

  “小盛住宿之前来找的我,”霞姨和着手上的馅,“说是以后你要有什么事,都让我给他打电话。半夜也没关系,他手机不关机。”

  傅渊逸嘀嘀咕咕,“我能有什么事比他高三还重要啊……”

  霞姨让他少得了便宜卖乖,说陈思凌给他找了个好哥哥,让他别不知足。

  傅渊逸哪里是不知足,他不知道有多知足。他就是愁,他不想盛恪把他放在第一位。

  谁都不应该把他放在第一位。

  陈思凌、盛恪,他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他们该为他们自己而活的。

  晚上八点半,傅渊逸听见有开门声,以为是陈思凌回来了,小狗似地迎出来,结果跟盛恪大眼对大眼。

  “哥,你怎么……又回来了?”傅渊逸懵了几秒,肩膀一垮,无奈道,“哥……我眼睛都没事了。”

  盛恪反问:“好透了?”

  “那也不用你来回跑。”为了他,晚自习都不上了,像话吗?

  盛恪可是高三啊高三!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

  盛恪:“不用你操心。”

  “怎么不用我操心了?”傅渊逸追着问,“你不是为了我啊?”

  盛恪拧着眉,懒得多说。

  傅渊逸不买账,继续叨叨:“你心疼我受伤,那怎么不想想我心不心疼你啊?”

  盛恪冷下脸,“那怎么?我现在回去?”

  “没,我不是这个意思。”傅渊逸不敢真气盛恪,立马软下声,“但明天可不能回来了!来回跑不折腾么,早上五点就得起来……”

  盛恪放了东西,把傅渊逸压在沙发上,检查眼睛。

  他表情又不大好了,平平的单眼皮显凶,开口也冻人:“傅渊逸,我说了不用你操心。我起得来,路上这点时间也耽误不了我什么。”

  言下之意,他明天该回来还是会回来。

  “咋这么犟呢……”傅渊逸咕哝。

  “今晚回你自己房间里睡。”盛恪毫不留情。

  傅渊逸拉着他衣袖,大眼瞪得可怜巴巴:“咋每次都这句啊……”

  “一生气就赶人,哥……你这样伤你弟心呢。”

  “你不是好了?”

  “那我没好。”傅渊逸撇撇嘴,“你轻点,疼呢。”

  盛恪失笑。

  -

  傅渊逸的眼睛经过一周差不多消肿了,视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就是眼周还青。

  盛恪当了一周的走读生,傅渊逸叽叽歪歪地盯着他说他瘦了。

  “没瘦。”盛恪把他的手扒拉开,“别乱想。”

  傅渊逸贴上来,单手搂紧他的腰,声音嗡嗡,“瘦了。我抱得出来。”

  盛恪:“……,还睡不睡觉了?”

  “睡的。”傅渊逸说,“但瘦了就是瘦了。”

  关了灯,傅渊逸也不松。

  盛恪被他抱得发热,后背热烘烘地透着傅渊逸的呼吸。不知名的情绪攀上来,连盛恪都克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傅渊逸,你平时也这么抱别人?”

  “啊?”傅渊逸把脑袋凑上来,“我平时抱谁去?”

  盛恪按着他的脑袋,不让他凑到更前面来。

  “我也没跟别人睡过,也不黏别人。”语气跟发誓似的认真得不行。

  盛恪好笑地往后瞥,“只黏我?”

  “嗯呢。”傅渊逸还挺骄傲的。

  “为什么?”

  傅渊逸缩回去,把脑袋抵在他背脊上,闷闷地说,“一开始是因为二爹说,他是把你从凌爹那接来的,让我对你好点。”

  “后来是我老觉得你要走,生怕不盯着黏着,你就跑了。”

  “现在好像是习惯了。”

  盛恪沉默了半晌,才苦笑着说,“好,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你黏我是怕我跑了。”盛恪的眼神很暗,定定地看着一处。

  他的手始终停留在傅渊逸的手边,不敢更近一步。

  傅渊逸接着他的话问:“那你会跑吗?”

  “不会。”盛恪回答。

  傅渊逸才不信他,他说自己知道盛恪会考走的,以盛恪的成绩,考去北京肯定没问题。

  盛恪失笑,傅渊逸倒是比他有信心。

  “哥。”傅渊逸的手收得更紧了些,“不管你想考哪里,早点告诉我,好不好?”

  盛恪翻了个身,有黑暗做遮掩,有些事似乎更容易开口,“傅渊逸……”

  “嗳。”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很早盛恪就察觉到了,傅渊逸害怕身边任何一个人的离开。

  他黏人、依赖性高、感情需求高,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害怕”。

  可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所以趁着夜色,趁着两个人交缠的体温,盛恪想问。

  “是不是和……凌遇叔有关?”

  一缕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钻入,似一根脆弱无比的线,却轻易地将黑暗割开。

  盛恪清晰地看见傅渊逸的眼睛里有水汽漫上来,很慢很慢地填满了傅渊逸的眼眶。

  而傅渊逸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盛恪抬手按在他的眼尾,“不想说就不说,哭什么。”他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傅渊逸配合着,努力抿了个笑。

  盛恪心疼了,不想让他说了,于是把他揽过来,拍着脊背轻哄。

  “哥……”

  傅渊逸克制着,强忍着,他想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疼,但实际上,他每说一个字,胸口疼得像是又一次被肋骨扎穿。

  “我没有……见到凌爹,最后一面。”

  他没感觉到自己哭,可盛恪的手不断在他眼角擦拭着。

  “不说了,傅渊逸。”盛恪后悔问了。

  可傅渊逸没停下,手紧紧攥着盛恪胸前的衣服,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在颤,“我那个时候还没醒过来……哥,我没醒过来。”

  “是我那天非要凌爹去接我的……如果没有我,凌爹不会为了保护我而……”

  “如果没有我就好了……如果没有我就好了……”

  “傅渊逸。”盛恪把他往怀里压得更紧,“不说了。”

  “哥……”

  “嗯,不说了。”盛恪哄着他,偷偷在他的发顶落下很轻的一个吻,“不说了,也别哭了。”

  “没有人会怪你的。”

  傅渊逸还是哭,哭得没有一点儿声,只有身体在发抖。

  盛恪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哄着、抱着、擦着眼泪,一遍遍喊着傅渊逸的名字。

  他现在终于知道了,知道当初傅渊逸那句没有说完后半句到底是什么。

  “没有比车祸更疼的了……很疼……所以,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不会……”

  “我不会要凌爹来接我。”

  “不会在那天抱住二爹的腿,问他能不能跟他走。”

  “不会期待见面,不会缠着他们,想要他们收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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