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惯会用这种招式装可怜,纪泽兰和徐梁是最主要的受害者,每回都上当。
只要纪羽表现得乖一点,安静一点,好像就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得用各种方式哄他开心。
家里专门空出了一个房间堆放纪羽的玩具和收到的礼物。韩姨本该在六年前下户,怕纪羽伤心,心一软又留了下来。
纪羽或许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习惯于用这种示弱的方式达成目的,并且百战百胜。
纪律看了他一会儿,才叫他。
“走了。”
开车路上纪律什么也没说,纪羽看车看手,偶尔偷偷看一眼纪律,什么都没看出来。
膳记的主厨今天失了手,招牌的芋头煲少了点滋味,纪羽尝了一点就没再伸筷子。纪律接完电话回来,纪羽就说他吃饱了。
一桌菜没动多少,纪律让人进来打包,纪羽就在门口等着。
“我想去学校上课。”纪羽拉开后座门上车。
“今天不行。”
纪羽忍了一会儿,积攒了一些勇气:“为什么不行,今天本来就要上课的。”
“没有为什么。”
“我要去学校,这是我的权利,你不可以干涉我!”
纪律又不说话,纪羽倒希望他发出一点嗤笑声,或者嘲讽他两句,他实在很难忍受这份寂静。
窗面落下雨花。宁海多日不见雨,突如其来的雨下得又急又猛。
顷刻间阴雨密布,豆大的雨滴砸在车身,车窗前是一片白茫。
雨下得太大,开车极不安全,纪律把车停在路边。
双闪灯有规律的嘀嗒声淹没在倾盆暴雨中。雨水像瀑布从后车窗淌下。
可纪羽还是觉得过于安静,纪律什么时候换了新的招式,他根本没有应对措施。
纪羽后悔坐在后座,因为只要纪律不转头,他就看不见纪律的脸,也无从辨别他的情绪。
就像几天前的深夜,纪律点燃香烟背对自己。
“你说话啊!”纪羽扒在主副驾的空隙里,伸手扒着纪律的衣服要他转身面对自己,他讨厌死了纪律没有回应的举动,认为这比纪律骂他一顿还难以忍受。
“我不是都处理好了吗,我就是摔一跤没有和你说,你不是说我长大了要自己处理不要再找你吗,你说的都随我,你干嘛对我冷暴力,我和你在说话,你尊重我呀!”
纪律解开安全带转向后排,却险些挨了纪羽一拳头,他抓住纪羽的胳膊,问他:“你哭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受伤不告诉我了,我什么时候教你隐瞒了?”
纪羽的眼泪像泄了闸,源源不断地向外冒,纪律的手指和他的脸颊顷刻间濡湿一片。
“上次我发烧,你就骂我了!我和你好好说话,你就只回一两句,还说都随便我,我不告诉你怎么了?我就是不想和你说,你只会骂我凶我,现在是无视我!”
情绪一上来,纪羽就收不住,他打开纪律捏在他脸上的手,张开嘴哭嚎:“我烦死你了我烦死你了!干嘛要一直这样对我……我已经很乖了,我每天都学到好晚,我也好累好痛,我说了你要骂我,我不说你还要这样那样,你要我怎么样啊纪律,我不要你当我哥了……我烦死你了!”
他打了满腹稿的控诉全都忘了,只知道掉眼泪,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车内的氧气都被他一个人深呼吸占去了。
他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才遇上纪律做哥哥,纪羽怎么会那么倒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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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鸟反面案例
第17章
纪羽哭得刹不住车,喘口气就要骂两句,说纪律是花架子,资格证书都是买来的自己印的,要不然他怎么能当上律师!
又开始说纪泽兰回来一定会帮着他,带着他搬家搬到更大的房子里,就让纪律一个人住在家里,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
他不懂纪律为什么总是反复无常,一面催着他独立一面又把他当小孩看待,纪律怎么能对他这么傲慢又随心所欲?
但纪羽不知道要怎么反抗他,他找不到关窍,他什么也没有,如果纪律不关心他不在意他的感受,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意识到这点,更深层次的无助与绝望开始席卷他。
眼泪像车窗外的大雨般倾泻而下,打得人毫无招架之力。
纪羽缩在车座里哭,得益于宽敞的后排空间,让纪律完全碰不到他。
泪水掉得比语气更凶,纪羽觉得丢脸,用手掌盖住脸:
“等你、等你老了不能动的时候,我就把你丢进养老院,谁都不去看你……”
纪羽抽噎一下,继续说:“康年哥也肯定知道你的真面目和你绝交了,爸妈和我住一起,你一个人待在养老院孤独死你……你等着吧,你等着吧!”
纪羽好难受,因为他发现自己再努力好像也不能追上纪律的步调,就因为纪律比他早出生,也比他更聪明。
等到他二十八岁,纪律似乎也不会衰弱,他又健壮又有钱,就算是一天抽十包烟,医生也能治好他。
纪羽的呜呜声从指缝里传来:“这都不公平、不公平!一点也不好!”
“别哭了。”
纪羽把手指并得紧紧的,不去看纪律,止不住地喘气,脸颊针扎似的痛。
眼泪滑进嘴巴,纪羽的嘴里是苦的,尝不出味道。
听到纪律说话,鼻腔又开始酸涩。
凭什么纪律质问他他就必须要回答,反过来纪律就可以什么也不说?
纪律也要和他说对不起,向他承认错误,对他服软。不可以只有纪羽在难过伤心,纪律却无动于衷。
雨水砸在车顶,像要凿出个洞。
纪律越来越看不明白纪羽。
纪羽到了叛逆期,反感他的管束,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反抗,于是他放手,随纪羽去折腾,对纪羽破绽百出的神情视而不见,更不去深究他满是漏洞的回答。
他给了纪羽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证明自己,可纪羽距离独立还差着十万个光年的距离。
他看着纪羽藏无可藏地缩在车座里,掩耳盗铃地遮着脸,说的话却都是带着哭腔的颤抖,还像小时候那样不管不顾地大哭。
指望谁去哄他呢,哭得那么惨,好像发生了天大的没有任何挽回余地的事,以至于情绪已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纪羽还是在哭,眼泪从手掌边缘滑落,纪律不知道他怎么能哭得那么久,有完全停不下来的趋势,他还说什么以后都不要他管,哭着噎到了又开始咳嗽。
纪律从前门下车,拉开车后门,湿润的水汽一瞬间向纪羽袭去,雨声噼里啪啦。
外套一瞬间便湿透了,纪律把它脱掉扔在车座下,把纪羽捞近,手掌遮住他的口鼻:“呼吸慢点,别哭了。”
纪羽的手掌被强硬地挤开,露出他湿漉漉的一张脸,眼里不断地滚出新的水珠。
他眼前一片模糊但还坚持瞪着纪律,伸手去推去打。
纪羽极少锻炼,一是身体状况难以稳定,二是懒。纪律怀疑他全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要不然临近成年还是一副瘦弱的模样,和他记忆力孱弱的样子没有半分差别,好似纪羽永远不会长大。
或许纪羽到了三十岁,会变得不一样。但现在想这些,未免太过遥远。
侧脸到耳根一道刺痛,纪律看着纪羽举着手,指甲带着血渍没再激烈地挣扎,睁大了眼睛看他。
指甲还挺硬的。
纪羽终于平静下来,上身不再颤抖,扭着脸躲开纪律的手掌,雨水和眼泪混在一起,纪羽急于摆脱黏腻的感觉,抖着嗓子说:“我脸上好难受……”
“你也知道难受。”纪律从侧方储物格取出毛巾按在纪羽的脸上。
纪羽又要哭了:“很痛!”
他像刚经历了一场马拉松,全身酸软,脸上又红又烫,精神不振,很可怜很辛苦似的,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完全不像刚把纪律的脸抓出血的样子。
纪律压着眉头,把毛巾叠了两下盖住纪羽半边脸,一点点蹭,才让纪羽重新活了过来。
“干什么?”
纪羽碰上纪律的侧脸,抽搭一下含糊地说:“出血了……”
纪律应了一声,不太在意,纪羽看着那半拃长的血痕,觉得要是自己被划破了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纪律没有追究。
“我要去学校。”纪羽不忘初衷。
“今天不行。”
纪羽眼睛又开始泛红,纪律只好补充道:“晚上要去巴老师家。”
听到巴文旭的名号,纪羽条件反射地抖了下,嗓子发哑,声音很小:“一定要去吗?”
“提前了三天打过招呼。”纪律说。
纪羽低头挤压手指尖,捏了又捏,脸红红的,眼睛也水汪汪,看着更显小了。
纪律叹了口气:“每次说要去就这样,之前不是说要跟着巴老师学一辈子,不去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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