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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抄抄_姜可颂【完结】(86)

  沈臣豫迎着这样的目光,表情不变,如古井无波。

  郑斌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沈先生,感谢你的信任和支持。这份材料,我们会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他伸出手,那只手稳定而有力,按在了公文包上。

  交接完成。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那股支撑着沈臣豫走到这里的决绝,似乎微微松懈了一丝,留下的是更深沉的疲惫和空茫。

  就在沈臣豫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郑斌却忽然又开口了。

  他脸上的严肃表情缓和了些许,语气也带上了一点近乎……闲聊的意味,虽然依旧克制。

  “说起来……快冬至了吧?”郑斌像是无意间提起。

  沈臣豫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是,没几天了。”

  “沈家的冬至祭祖,是大事。”郑斌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是长辈看着晚辈,“我记得小时候去你家,还见过一次,规矩大,场面也大。你父亲那时候……”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转而道:“今年,你怕是有的辛苦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普通的关切,但沈臣豫却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郑斌知道沈家现在的情况,知道他在家族中的位置,更知道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作为沈家嫡系子女的他,将面临怎样的内外压力和复杂局面。

  这句“辛苦”,包含着太多的弦外之音。

  沈臣豫迎上他的目光,从中看到了一丝极淡的、属于旧识的关切,虽然极其隐晦,但真实存在。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疲惫却坦然的笑意:“郑叔叔,这是分内之事,应该的。再难,总要有人做。”

  郑斌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重新评估他。片刻后,他极轻地点了下头,像是认可,又像是叹息:“嗯。保重身体。祭祖那天……我也会去的。”

  他以什么身份来呢?

  旧识?

  还是……代表着某种即将到来的、新的秩序?

  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沈臣豫心领神会,他站起身,郑重地说:“谢谢郑主任。届时恭候。”

  没有再多言,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室内那令人不适的沉重。

  走廊里的空气似乎清新了些,但沈臣豫的心绪,却比来时更加沉重。

  提交材料只是开始。祭祖,才是真正的战场。

  而他,已经避无可避地站在了风暴眼的最中心。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向外走去。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

  沈臣豫终于凭借自己的权限调出来了盛庭的腺体检测报告。

  其实他早就能做,只是之前不屑于查、后来又不愿去查。

  但眼下,他又不得不查。

  冰冷的纸质报告摊开在沈臣豫书房宽大的桌面上,冷光将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和诊断照得清晰无比。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书卷和昂贵木材的气息,却压不住沈臣豫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意味。

  沈臣豫眉头紧蹙。

  近来盛庭状态很差,还有意避着他,他方出此下策。

  他一开始就有猜到盛庭的情况应该相当不妙,却没想到报告中的细节是如此让他触目惊心。

  沈臣豫的指尖久久停留在“腺体功能评估”那一栏。

  数值偏低,稳定性差,伴有信息素分泌紊乱倾向。

  医生的建议一栏的措辞谨慎:“建议定期监测,避免强烈情绪波动及外界信息素环境剧烈变化,需Alpha伴侣信息素辅助调理……”

  沈臣豫无声地用目光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他的目光又扫过其他体检的常规项目:胃功能轻微受损,睡眠障碍,轻度焦虑状态……

  每一项,都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的心上,却又奇异地滋生出一种扭曲的、不容辩驳的占有欲。

  盛庭被他伤成了这样。

  从身体到精神,都布满了这段婚姻留下的创伤。

  而现在,这个伤痕累累的Omega,竟然还想拖着这样一副身子,离开他?

  去一个没有他信息素的地方?独自承受可能出现的腺体不适和信息素紊乱?

  一想到盛庭可能会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因为信息素失衡而面临生命危险……

  沈臣豫很确信他心中涌起的是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他虽然嘴上说着,愿意放手,会尊重盛庭的一切选择……

  骗骗盛庭可能是骗过了,可他终究欺骗不了自己的内心——

  他根本就不愿意放手。

  盛庭不应该离开他。

  他们应该永远纠缠在一起。

  永远。

  永远。

  沈臣豫垂眸,面色冷淡。

  世人都说爱是放手。

  那是站在岸上的人说的风凉话。

  他沈臣豫做不到。

  况且盛庭是做生意的人,应该是最懂得权衡利弊的那一类人,他也不应该放弃自己,在各种意义上,他们都是最般配的。

  只是对方的不确定性太高——他其实捉摸不透——或者说——他又太了解盛庭——

  他深知盛庭还是会选择离开。

  沈臣豫面无表情,目光深深。

  一种阴暗的、偏执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疯狂地缠绕上他的心。

  沈臣豫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报告上“Alpha伴侣信息素辅助”那几个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偏执的弧度。

  他深深吸一口气。

  仰起头,微微闭上了双眸,藏起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不知道。

  他从未对任何的事物展现出这样的偏执,从来没有——他以前甚至,谈不上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觉得很多东西都无所谓。

  可偏偏,盛庭,闯进了他的生活,成为了他生命里最大的变数。

  那个Omega的存在,可以说,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

  他渐渐的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人那么通透的人。

  原来他也会有,不可言说的欲望。

  原来他也会有,不愿放手的东西。

  至少到目前为止,盛庭构成了他全部无法宣之于口的,执念。

  理智告诉他,这是错的,是病态的。但那股强大的占有本能已经彻底吞噬了理智。

  他无法想象盛庭的生活里没有他。

  沈臣豫眸色沉了沉。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实验室或者什么地方。

  “喂?稀客呀?”席秉渊的声音带着实验室里常见的疲惫,但语气依旧是老友间的熟稔,“难得主动打电话,什么事?不会是又来剥削我的信息素样本吧?”

  他习惯性地开了个玩笑,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实验台,显然还没察觉到电话那头沈臣豫不对劲的状态。

  沈臣豫完全没有接话的心思。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透过听筒传过去,带着一种压抑的粗重感。

  他几乎是直接切入了核心,声音沙哑而紧绷:“秉渊,问你个问题……严肃的。”

  席秉渊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了,眉头微微蹙起。

  沈臣豫这语气不对劲,太沉了,像是暴风雨前低气压的积云。

  “你说。”他收敛了玩笑,语气认真起来。

  “……如果一个Omega,”沈臣豫的声音压抑着,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腺体功能受损,信息素水平极不稳定……医学明确建议,需要依赖特定Alpha的信息素进行长期、稳定的调理……”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声更重了些,仿佛在积蓄力量问出那个关键的问题:“我记得在你们那边已经有出台的相关规定,那个被需要的Alpha……是不是有强制性的义务……必须留在他身边?”

  电话那头的席秉渊沉默了足足有七八秒。

  他太了解沈臣豫了,这家伙从来不是会纠结于义务和责任这种带有强烈道德捆绑词汇的人。他理性、甚至有些时候可以说是冷漠到不近人情。这种问题从他嘴里问出来,本身就极不寻常。

  再加上这异常的语气……

  席秉渊的心沉了下去,一个名字瞬间跃入脑海。

  “……理论上,从纯粹的医学角度分析,”席秉渊的声音变得非常谨慎,措辞严谨,“稳定的、尤其是高匹配度的Alpha信息素,对于调理某些特定类型的Omega腺体功能紊乱,确实具有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其效果甚至优于部分化学药物。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强调道:“我们这里的法律是基于双方自愿才会成立强制在一起的义务。”

  “老沈,你这说法本身就是在打擦边球,这一切的前提,必须是基于Omega本人自主的意愿。任何形式的强制或道德绑架,都是违背医学伦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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