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眼泪压根就没出来，直被这母子俩逗笑了，燕南星叹了口气，微微无奈：“没必要这样哄我，我也不是什么很脆弱的性格啊。”
“不过确实，跟楼老师聊得太开心了，所以如果有机会见面的话，我肯定要好好准备一番。”
楼璟爽朗接下了这个邀约：“好啊，我很期待那一天呢。”
时间太晚了，所以视频电话不得已结束，南斐放下心，转身想喊人进去别在阳台吹风了，结果牵上手的那一刻，才发现燕南星居然在发抖。
一瞬又紧张了起来，顾不上其他了，南斐坚定抓住他，轻声问道：“其实还是让你想起你妈妈了吧……”
“不是。”燕南星先出口否认，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状态，“我只是太紧张了。”
“为什么，你在我爸面前都不紧张呢。”
燕南星转过头，直视他：“因为楼老师，你妈妈，跟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我们这一辈人，可以说是看着楼老师演的戏长大的吧，而且对外做的宣传一向都是强势自立女王风，又在盛名时毅然决然退圈，大众对她的印象都太强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好说话。”
燕南星斟酌着用词，生怕哪句说得不太合适。
但一想想面前的人是南斐，又没那么多拘束了：“我在最开始做账号的那两年，有深度研究过包括楼老师在内的很多著名艺人的风格……”
所以可能很偶尔的时候，他身上会不自觉显露出有些相像的风格。
其实在这话出口之前，燕南星是有些忐忑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南斐喜欢的类型就是如同他母亲那样大方明艳气场强的。
燕南星在赌，赌南斐喜欢的不是他的外在。
视线逐渐下移，就在沉默被无限拉长时，南斐捏了捏他的掌心。
“我在确定自己喜欢你的那一刻，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每一瞬的心动都在你素颜的时候。”
这是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回答，燕南星错愕抬起头，对上了南斐始终没有移开过的、明亮的双眼。
但接下来的话，更让人心跳不止。
“我第一句选择回答，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你的长相，只是你抛出来了一个外在前提的问题，所以我想，这是你最想听见的回答，也确确实实是我发自内心的实话。”说着，南斐笑了笑，“喜欢美追求美是人之常情，绝大部分的感情来自于见色起意，包括我对你的数次心动，承认的，嘴硬的，都是如此。”
“我对你一见钟情，在相处了解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更加爱你。”
“我很庆幸你当初的选择，在我看来这是母亲送给我的礼物，如果不是一开始那一眼惊鸿，或许之后我们正常相处，我不会反复多次思考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距离，我从未对一个人的点点滴滴如此关注，等我想明白的时候，才明白这就是心动的开始。”
“如果不是不自觉的心动，怎么会不断去确认变因对心跳频率的影响呢？”
这些话出口十分自然，似乎是在南斐脑中反反复复回转了许多次，而今天终于有了出口的机会。
他的真挚，烫得人不敢接住，燕南星从未感触过如此热烈的感情，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从一开始，他何尝不是见色起意，甚至对南斐的态度太过轻浮，一直到后来，燕南星都觉得自己只是得不到才反复努力。
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服自己去接受一段感情，这太难了，但他在尝试。
就像邢睿说的，南斐在改变他，他终于有了一份“健康”的情感关系。
“我不知道。”燕南星终于支持不住，甚至眼前恍惚有些站不住，南斐紧紧抓着他，等待他下一句话出口。
只是本该衔接下来，却一直得不到结尾，燕南星猛地收回手，抱着头缓缓蹲下，嘴里轻轻哈着气，似乎在承受什么万分痛苦的事，南斐匆忙扶住他，好半天才从他嘴里挖出来两个字：“头疼。”
一时片刻他不敢离开，但非常明显的是，燕南星是受到了刺激，来源甚至很可能是因为他说的这段话，慌乱之中，南斐找到了办法，一边扶着人，一边匆匆忙忙打通邢睿的电话。
那边似乎准备睡了，一听南斐的语气慌张，再一听，说燕南星的状态的不对劲，他立刻起身过来帮忙。
两人费了点功夫才把燕南星带到床上躺下，邢睿喂了点药，总算是镇定了下来，整个人沉沉昏过去，一直紧拧着的眉头终于松开，没有了反应。
这个过程看得心惊肉跳，南斐一刻不错地看着燕南星，总觉得比起睡过去，他这个状态更像是昏迷。
而邢睿拿药的时候，南斐一眼扫到了几个明显的英文，是精神类的药物。
随身携带这种药物吗……
邢睿松了口气，开始询问起来：“你俩聊起什么让他又发病了。”
“发病？”这个陌生的词汇让南斐反应了好一会，这下总算知道这药的源来了，“南星他经常发病？”
“他没跟你说吗？”邢睿也是一样的惊讶，毕竟这两人恋爱都谈成这样了，谁能想到燕南星会对自己的病史只字不提，“停发一年多了，但是上次停发也正常了三年，所以身边的人一直有在防范着，其实今天的反应还算轻，他尚且有点理智在，还愿意配合吃药。”
“南星自己不跟你提，肯定有他的考量，但是他的考量太多了总叫人捉摸不透，我觉得从对你负责的角度来看，还是需要跟你说一声。”邢睿正襟危坐，从手机中调出确诊报告书，给南斐看，“解离性人格障碍，俗套点的说法是精神分裂。”
第87章
“解离性人格障碍”几个字在南斐面前转了一圈, 深刻印在了脑海中。
看着相片中的报告，时间要拉到十几年前，照着推算一下, 南斐很快明白过来：“是因为他妹妹去世，是吗？”
邢睿点头：“连这都跟你说了, 结果没说自己的病吗……”
“不过，燕南星的病症没有那么严重，他的精神意志还是蛮强的，绝大部分时候都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往发病的状态倾斜, 但是早些年，他有些接受不了失去山奈的事实, 所以总是放任自己混乱放空。”
邢睿说着说着开始停顿，有些话太难听，他一时没把握好要不要说出口，只是南斐太聪明了，一点点蛛丝马迹便能自己推断出来结果：“所以他分裂出来的保护人格，其实是他的‘妹妹’吗？”
“不止一个……他幻想山奈在借用自己的身体长大, 但毕竟不是本人, 山奈的未来被定格住了, 他就想象她会喜欢什么，会学习什么, 会在什么样的路上发展下去。”
南斐很突兀地想起，刚才燕南星问的那个问题，于是又问：“山奈是不是有喜欢的明星。”
“啊, 对对对，她从小就喜欢楼璟老师……”说完，邢睿立刻想起来, “等等，楼女士是不是你母亲？”
南斐点头：“是的。”
两人面对面，两相沉默，邢睿自觉说漏了嘴，不会因为这个，南斐误以为燕南星靠近他是别有所图吧！
慌张着斟酌词句，就见南斐轻轻笑出了声：“我明白了。”
难怪燕南星不愿意告诉他这件事，难怪问话的时候如此不自信。
燕南星无疑是爱他的，对他的喜爱溢于言表，而且邢睿作证的这一年多没有发病，更是让他确信了这个事实。
但越是因为爱他，才越无法面对自己在非本身状态下附加上的一切。
燕南星在爱他的同时，也很爱着自己的妹妹。
不管有没有发病，他都认为，现在的他所具有的某些特质和吸引的喜爱，剥离不开山奈带给他的影响，他很害怕，南斐喜欢的是他所表现出来的特质。
山奈值得各种最好的，但他不配，他只是个恶劣的人，偷走了别人的人生，于是在猛烈的爱意侵袭而来时，怎么敢相信这是他能够拥有的呢？
邢睿匆匆问道：“你明白什么了，我觉得你俩还是好好坦诚布公聊聊，千万不要有什么误会啊！”
“我已经想清楚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南斐在邢睿惊恐的目光中，握住了燕南星的手，“没有误会，就算有，我会等他醒来跟他说的。”
见南斐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邢睿稍稍安了点心，甚至蠢蠢欲动想透露更多：“其实他第一次发病恢复得很快，因为当时发现得及时，他穿着裙子出现的时候我们直接送医院去了，燕爷爷请了最好的医生来，我们也引导着他逐渐换个方式让山奈活下去，就是拍纪念视频，好了很多年，一直到前几年……”
“他被网暴，我知道。”南斐很冷静地开口，“当时发病是因为，被网暴的对象，是‘燕山奈’，是吗。”
“所以你都知道。”邢睿惊讶于南斐的反应力，不过这样一来确实好沟通很多，“是的，南星的性格本身很坚韧，他根本不在意外界对他的评价，如果他想，可以处理得非常好，他唯一的软肋，大概就是山奈受到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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