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帆思考着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事能值得生气的。”
程瀚奇打了个响指:“对,你觉得放在心上的人,你才会对他表现出情绪。所以现在你没什么在意的人。暴露了,顾医生。”
顾晓帆面上一窘:“你真会联想……”
程瀚奇笑笑不说话,起身到外套口袋拿出一个盒子问顾晓帆哪里可以接水喝。
他接了水回来,坐在桌边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几颗不同颜色、形状的片剂。
“维生素?”顾晓帆问。
“对。”程瀚奇笑着点头:“我有在努力维持生命体征。”
顾晓帆:“……”
乱用词!这话说得仿佛活着并不是他的意愿,而是完成任务。
“我饭量也涨了一点。”程瀚奇说着把一把药片塞进嘴里,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喝水,把维生素片顺下去。
顾晓帆抬头看着程瀚奇上下滚动的喉结,低垂了目光:“那很好。”
做为医生,顾晓帆在医院看过太多的人情冷暖,他也明白不单单自己痛苦,那些有钱人可能也不比他开心多少,眼前这位也一定有自己过不去的坎儿。
“我看着…”程瀚奇突然说:“你书房里有你们全家福,你父母看上去很和善,是做什么工作的?”
顾晓帆从思绪里抽脱出来,看向对面:“他们是我老家乡镇小学和中学的老师。”
“哦,那你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你不是杉南人?”
顾晓帆弯了弯唇角:“嗯 我是吴城人。”
“你是不是从小学习特别好一路好成绩考大学啊?”
顾晓帆脸色变了变:“算是吧。”
“那…”程瀚奇还欲多问,被顾晓帆突然开口打断:“你父母呢?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程瀚奇盯着顾晓帆的眼睛,耸了耸肩膀,仿佛这并没什么值得提起的意义:“我爸做买卖的。我妈…”
他说着吞了下口水,站起身背对了桌面往客厅走:“乐团的大提琴手。我吃好了先到客厅。”
顾晓帆看着一桌碗筷,心想,程瀚奇以后大概率不会帮他爱人收拾,他眼里压根没有这个概念。不过也许大户人家都有帮佣收拾吧。又或者,他和程瀚奇只是朋友,人家到时候对待老婆要不一样些。
他笑着摇摇头,把自己脑补出来的层层次次跟厨余垃圾一起清掉。
泡了两杯袋装姜茶端在程瀚奇面前的茶几上,他没有唐应南的生活情趣,不会冲调饮料。
程瀚奇好奇地端起玻璃杯里亮黄色的茶汤:“这是什么?”
“姜茶。”顾晓帆说:“我这儿没啥饮料。”
程瀚奇新奇地喝了一口,皱了眉头咂摸了一下滋味,放下杯子。
“你不喜欢的话,我换白水给你吧。”顾晓帆说着起身。
程瀚奇立刻抬起胳膊压着顾晓帆的肩膀:“不用。这不用你察言观色,我不喜欢就不喝,需要你换会告诉你我要喝别的。”
他朝顾晓帆挑了下眉毛,似乎在跟他确认有没有接收到这句话。
顾晓帆点头,长呼出一口气:“你说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哦!差点忘了正事。”程瀚奇收回手,起身朝顾晓帆更近地挪了挪,打开手机:“我买了周六晚上交响乐团的演出票,一起去吧。”
顾晓帆惊讶地看着手机上的演出信息,演出的指挥是那个交响乐团最出名的指挥,他第一反应是想去!
程瀚奇忽的一只手搂在顾晓帆肩头,很严肃地开口:“顾晓帆!”
被叫到的人惊讶地抬头与近在咫尺的人对视。又看看他搂在自己肩头的手,紧张地缩了缩肩膀,低下头。
“说,第一反应是什么!不要在这里给我分析情势!”程瀚奇丝毫不留情面地,用手抓紧顾晓帆的肩头。
本来还要推阻的顾晓帆,被肩头那一捏催得脱口而出:“要去。”
但紧接着他说:“不是我要分析情势,而是我要看看那天是不是我的夜班。”
程瀚奇脸色不虞:“你们不能换班吗?”
“能倒是能。”
“你该不会从来没换过吧?”
“嗯……差不多。”
“那就换班。这个指挥很少在本地演出了,错过了不知道要等多久,或者你还要去外地看更麻烦。”
顾晓帆还在犹豫,咬紧下唇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周六下午我来接你,演出结束一起吃饭。”程瀚奇起身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针织衫套在自己头上,拉扯着穿平整。
“不早了我就回去了。周六见。”穿大衣时他朝顾晓帆回头笑笑:“到时候打扮帅气一点!”他顺手把顾晓帆放在门口的一袋小米提在手上举了举:“给我的吧?我拿走了!”
顾晓帆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程瀚奇站在门边,突然回头盯紧了顾晓帆:“每个人心里都有只小动物,不管你心里是只兔子还是只狼,要拉出来见见天光才不会窒息而死,它死了,那你也就不是活物了……”
顾晓帆惊恐中心跳剧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撕扯着要冲出来。那种撕裂的疼痛和剧烈程度丝毫不亚于被血盆大口撕咬。
他浑身是汗地惊醒,在床上坐起,胸口快速起伏。
“你心里是兔子还是狼?”
程瀚奇的话在耳边盘旋。
顾晓帆揩掉额头的冷汗,觉得自己心里既不是兔子,也不是狼,而是只怪异的四不像。
……
程瀚奇对顾晓帆说了那些话,独自开车离开。
今晚从顾晓帆身上发掘的信息不少。
程瀚奇的思维中,这种出身小地方,一路学霸,本性隐藏或掩盖得最深,说难听点,顾晓帆极有可能是“凤凰男”。
他手指轮流敲击着方向盘,自言自语:“到底是只兔子,还是只狼?什么时候漏出尾巴啊!我都有点累了,顾晓帆。”
如果逗了半天是只狼还有点成就感,如果是只兔子……那就……
夜色深重,程瀚奇把车开往郊外。凛冬时节,严寒中光秃秃的树枝掩映着别墅的玻璃窗。
枯枝败叶覆盖的路面上,程瀚奇脚下发出窸窣脆响,他抬手擦了擦门把手上的灰尘,打开了门。
他开了室内所有的灯。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他上到二楼,大厅里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夏季的时候这里满眼都是翠绿的树叶,风雨来临,满树掀起翠波,好看得紧。他妈妈最喜欢这个景儿。
他也喜欢过。
然而此刻,落地灯光打在他身上,这窗上只有他茕茕的身影和模糊不清的面容,屋里阴冷得和户外毫无差别。
皮鞋与木地板碰出声响中,他走向一旁的某个房间,前厅落地灯光照不到的这里,月光照进来投在地面上,程瀚奇跪在地毯上捞出床底的盒子,铁盒锈迹斑斑。
打开来是一把刀柄花纹繁复的折叠水果刀。
程瀚奇修长的手指,用力,手背暴起青筋。刀子打开,赫然在刀刃上是残留的已经干涸的丝丝暗红的锈色。
他盯着在月光下散发丝丝寒意的刀刃,右手攥了刀柄露出指节嶙峋。
他盯着那刀良久又收起放回原位。跪在地上双手蒙住了眼睛。
月影婆娑,程瀚奇踩着满地的落叶枯枝,脸色肃杀地将车子从冰冷月光中的夜色阑珊,开往华灯璀璨里的车水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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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没和大家说过主角名字来由。1.晓帆,是结合他出身想起一个听起来普通但又带着长辈们希望的名字:破晓时扬帆远航。
2.瀚奇,设定人物那段时间某日,我看到这首诗,用了最后一句的两个字。
《渡铁桥》明 吴兆元
峭壁称天险,奔涛震若雷。
龙知听法至,鸟解傍人来。
宝筏群生渡,金绳八道开。
乘梁惊灏瀚,经济有奇才。
第31章 保护范围
要去医院看可以吃流食的唐应南,顾晓帆才想起来自己的小米全给了程瀚奇。
于是他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想看看家里是不是还有小米给他寄来。
“家里还有些,一会让你爸给你快递寄过去。”顾母很开心儿子可以打电话来。顾晓帆从小独立,作为父母,他们懂得顾晓帆平时工作忙,所以从来不敢主动打电话去。一般都是发信息给他,等他有空了回电话。
“妈,给你们的钱不要省着,该花就要花,听到没?”
“好,妈妈知道了。你也照顾好自己。”
“嗯。过年如果排班合适的话我就回去。”
“好啊,不要耽误了工作,你时间不合适,我和你爸就去看你,给你包饺子。”
顾晓帆轻易不想找领导调班,所以去年过节排他年三十年、年初三的班,他也就按着排班表上班了。他父母到杉南来陪他一起过年的,但是说起让父母和他一起来杉南生活,老两口都不同意,只说:我们一辈子在这边习惯了,以后你成家了,小两口和我们在一起容易有矛盾,你需要我们带孩子的话我们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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