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现在没有十分的把握，也有七分。给顾晓帆些爱，再抽开，他总会崩溃的。崩溃了，人就没了所谓的脸面、没有精力去顾及礼义廉耻。最内在的东西就会显露出来。那个时候，人人都一样，如果顾晓帆也是这样毫无特别之处，那他的试验就结束了。
他看着苗均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我就是要看到他的，亲眼看到我才甘心。”
苗均欢看到他这个状态，心里担忧：“那要是你一直看不到呢？”
程瀚奇面色阴鸷：“快了。很快我就会看到了。”
“那，你这试验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你看过他内心既丑陋又自私、伪善，那又能如何？”苗均欢惆怅地问。
程瀚奇抬眼盯紧了苗均欢：“那我就……。”他笑了一下没说下去。
他眼神可怖，但嘴角却在上扬，让苗均欢觉得周身发寒。
苗均欢从来不懂他这个表哥，虽然对表哥的事知道一些，但此刻听到他这些发癫一般的言论，脑海里还是闪过了童年里一些碎片状的可怕的画面。
“哥，你……”
“咚咚咚”
包厢门被敲响。程瀚奇眼神一滞，苗均欢话没说完，硬生生憋回去，倒抽一口气。
包间门被服务员打开，门外走进来一个清瘦的中等身高的男人。
苗均欢看着那人进来，下意识站起身。
“晓帆，快来。”程瀚奇又恢复了得体的举止言谈，他走上前拉着顾晓帆的手腕，带着人坐在凳子上。
“你好啊，小烟……”苗均欢差点咬了自己舌头，他尴尬地看看程瀚奇，对方瞪了他一眼，他又看向顾晓帆：“你好。嘿嘿我叫苗均欢，程瀚奇的表弟，是这儿老板，你想吃什么快看看菜谱。我也可以给你推荐几道菜……”
“你先停停。”程瀚奇嫌他烦人，打断道。
顾晓帆尴尬地朝苗均欢笑了笑：“我是顾晓帆。”
桌上已经有几个菜，程瀚奇拿着菜谱放在顾晓帆面前：“你再点几个。”说着他把一套干净的餐具放在顾晓帆面前。
顾晓帆点菜的功夫，苗均欢一直盯着他看，脑海里琢磨着他哥即将要对这个看上去确实清清淡淡的男人做的事，他只能在心里让他自求多福。
“哥，你不介绍一下？”
程瀚奇手上正给顾晓帆夹菜，回过头来：“这是顾晓帆医生，人民医院肝胆外科。”
“顾医生幸会哈。你多吃点，我对我家的菜可有信心了。”
顾晓帆笑得腼腆：“谢谢，的确很好吃。”
一顿饭期间苗均欢得知顾晓帆是吴城人，杉南人民医院妇产科很好决定以后媳妇儿生孩子要到那去。“小烟花”比他还大一岁……
而顾晓帆得知，苗均欢是程瀚奇舅舅的儿子，家里是搞装修的，杉南最大的装装饰城是他家的，让顾晓帆以后买房子装修找他，他不遗余力……
饭吃的差不多，苗均欢出去上洗手间。程瀚奇朝顾晓帆要身份证号码。
“我来买票。”他说。
顾晓帆急忙道：“我来买吧，我们这次AA吧。”
程瀚奇皱眉：“既然你使用了体验券，那就一系列事情都有我来决定。”
顾晓帆攥紧双手不置可否。
“如果你要反悔现在还来得及，但如果要继续，就必须答应我，旅途中的一切安排都听我的，而你必须把你第一瞬间的想法作为做所有事的依据。你不要欺骗自己，更不要欺骗我。答应吗？”
程瀚奇似乎是在期待，眼睛紧紧盯住顾晓帆的双眼。
顾晓帆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他沉默的时间并不久，但程瀚奇似乎已经没了耐心，或者他根本就不会给顾晓帆太多的时间。是啊，谁会把自己的宝贵时间挤占掉，陪着另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呢。
顾晓帆急忙拉住程瀚奇的袖口：“好，我答应！我答应的。”
程瀚奇挑眉，拿出手机，把一个文档发给顾晓帆。
“这是几天的安排，我现在来买票。你只要做到知晓。然后回家收拾东西。年三十我们就出发。”
顾晓帆看到自己的手机上程涵奇发来的信息。
“我们要去南方？”他惊讶地看着身旁的人。
程瀚奇点头：“对，所以短袖单衣要带，羽绒服也都要带，我们初三之后去F州天气比较冷还得穿羽绒服。”
……
到家的顾晓帆不知为何，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这几天的行程，先要去亚市，然后初三到F周和Q州。时间紧凑。他去过亚市，但并没有到过后两个城市。他对于那个省份的全部印象来自于小时候看到一篇作家舒婷的文章，其中提到一碗猪肝面线。他到后来才知道面线是那个省份才有的。没想到几十年后，他是和程瀚奇一起到那个有面线的地方去。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
而送了顾晓帆离开，程瀚奇和苗均欢在院子里又点燃一支烟。
“哥，不管如何，他是你救命恩人。你可以任性地搞什么试验，但别太过火。”苗均欢少有的严肃。
程瀚奇转头看他：“顾晓帆是有什么魔力让你们一个两个都在初次见面后就维护他？”
苗均欢刚准备解释，立刻发现了华点：“我们？还有谁？”
程瀚奇面上一僵：“没谁。”他吸了口烟，目光失焦般看着远处：“我看到我想看的结果，自然会放开顾晓帆，今后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不会吃亏的，我会补偿他。”
苗均欢看着身旁人，不着痕迹地叹气 ，心想：但愿吧。
第44章 Now is now
今年没有大年三十，二十九后就是大年初一。
腊月二十八晚上，程瀚奇在杉南人民医院地下车库等顾晓帆下班。大约六点半，顾晓帆小跑着拉开了程瀚奇车子副驾驶的门。
“你等很久了吗？”顾晓帆穿了件很厚的黑色羽绒服，上了车就往下解那条，细看之下略有起球的勃垦地红羊毛围巾。
程瀚奇手肘撑在门边，歪着脑袋看顾晓帆：“没有很久。”
安全带的咔嗒声响，程瀚奇问：“你本命年吗？戴红围巾。不过挺衬你的肤色，显白。”
顾晓帆把刚解下的围巾用手捏了捏：“我还有两年多才本命年，这是之前有一年我妈说有什么说法给我买的。”
程瀚奇笑了笑把车开出去。顾晓帆还是老样子，你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回答，一副谦良恭顺，好脾气的样子。程瀚奇不喜欢他这样。
“晓帆，坏人券生效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所有你不想做的事就不做，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不开口。好吗？”
顾晓帆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就冷了语气，又不知道自己哪个词没说对，答：“好。我知道了。”
“我会监督哦，犯规了要罚的。”
“啊？这……罚什么？”顾晓帆瞪大眼睛看这正目不转睛开车的人。
程瀚奇笑得开心：“这由我来决定，你只要考虑怎么开心，怎么让你痛快，不要违心。记住了吗？”
顾晓帆现在的心情就仿佛第一次坐过山车，已经扣好安全扣，旁边的人在提醒他：接下来某处某处会上陡坡，某处某处会是高速俯冲……。顾晓帆听着，也紧张着，但是他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打开安全扣。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顾晓帆，也许，这是你一辈子唯一一次机会，彻彻底底把心里的那个自己放出来。去吧！无论如何都要去！
他转头认真对程瀚奇点头：“我争取不受罚。”
……
因为要听程瀚奇的安排，两人先到顾晓帆家里取了行李，再到程瀚奇家，计划第二天上午两人一起到机场。
顾晓帆第一次到程涵奇家里，程瀚奇拉开鞋柜拿了一双全新的拖鞋给他。
深灰色的亮面地板被头顶射灯照亮，顾晓帆低头觉得地面上光可鉴人。
拖鞋很轻软，踩在地上很舒适，让人想多走几步。
多走几步便到了客厅，客厅很大但也很空，整个房间很暗，只有一盏沙发旁的异型灯发出暖黄色的昏暗的光。
黑色的沙发，深色的地板，天黑了，窗户上的窗帘大约是白色或米白难以分辨。
“坐吧。我去把东西放好。”程瀚奇一边说话，一边从房间里把自己的行李箱和顾晓帆的并排放在玄关处。
顾晓帆坐在沙发上，这沙发和茶几都很低矮，沙发还很深，给他的感觉是，用这沙发最适合的姿势是躺在上面。
眼前的矮几下铺这一块毛茸茸的灰白色地毯，矮几上放着一支空的透明玻璃水杯，桌边放着几本书。他扫了一眼是建筑工程内容的书，他不甚有兴趣便拘谨地坐着扣手机。
没出一会，他就觉得这沙发不舒服，他如果不躺着就要挺直腰板坐，想要靠到靠背上时他的脚就得离开地面，可一直这么坐着腰又撑不住。程瀚奇这人，真的，只考虑他自己待在家方便了，来个客人可能坐在地上会更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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