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吧。”
……
唐应南一路沉默让孙乃谦颇为不适应。之前在一起住的时候，唐应南总是话很多，动不动就和他聊天，东一句西一句，有时候他都跟不上唐应南变幻的脑洞。
如今车厢里安静得不得了，他又不习惯了。
两人前后脚进屋。
唐应南立刻和两只猫“双向奔赴”，抱在一起。
孙乃谦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一个红色的漆器小托盘里，这是唐应南住在这儿的时候买了当储物盒用的。如今孙乃谦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他进屋洗手换衣服，给唐应南倒了杯柠檬柚子茶，这是他妈前几天自制了带过来的。
他把水放在茶几上没做声，唐应南依然抱着猫在轻声细语地说话，丝毫不往沙发这边看。
今晚几次三番他其实是想跟对方聊聊的，但对方好似不乐意跟他多说话。
他盯着那个背影：“唐应南，我们聊聊吧。”
闻言，席地而坐抱着猫的人，轻轻把两只猫放下：“乖，自己玩一会吧。”
他慢吞吞起身，又慢吞吞坐在长沙发上，与一旁单人沙发上坐着的孙乃谦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茶几桌面，不一会就看一杯柚子茶被旁边的人推在自己面前。
“我妈妈自己做的蜂蜜柚子茶，解解酒。”孙说道。
唐应南伸伸手握住杯子，温度刚刚好：“谢谢。”
他轻轻叹气，因为孙乃谦总在这些小细节上展现出过人的能力，还不自知。
蜂蜜柚子茶很甜很好喝。
“我们这样不是办法。”孙乃谦说。
唐应南立刻抬眼看了看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们是朋友，现在这样、这样是不应该的。”
“那应该怎样？”唐应南立刻问。
孙乃谦与唐应南惊讶对视。
“我不喜欢男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不要再继续，否则……”
唐应南舌根上裹着甜腻：“否则怎样？”
“否则，我们就不应该再来往。至少那种感情我、我接受不了。”孙乃谦说完低垂了目光。
唐应南看着他，忽地笑了，他低头默默地、慢慢地喝那杯蜂蜜柚子茶。
在孙乃谦看来，他的感情收放自如真，游刃有余。以他唐应南的性格，应该会很快翻片儿。
但他错了。
唐应南很难过。他在尽量慢地喝水拖延时间，他想再争取一下，想个稳妥的办法再争取一下。
他觉得顾晓帆和孙乃谦都是正直、不屑于算计的人，他不想失去他们中任何一个。他从前的朋友都不是这样。他太喜欢这两人了，作为朋友和喜欢的人，他太喜欢顾晓帆和孙乃谦了。
但对孙乃谦，他感情已经越界，再回不去。
“那我们还做朋友，还和之前一样相处吧。”
“好”孙乃谦那个好字还没说完，唐应南立刻道：“你是不是希望我这么说？”
孙乃谦刚如释重负了不到两秒，脸上的表情就坍塌了。他看着唐应南不知道下一刻该怎么接话。
“那，你能把我就当做普通朋友吗？我不会再像那晚一样对你做出……我不会再那样了。”
唐应南说话时目光真诚，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嬉皮笑脸，这大约代表着他是认真且郑重的。孙乃谦沉默了几秒，便点头：“好。如果你可以做到，那我也可以。”
唐应南这才敢喝下最后一口蜂蜜柚子茶。
他放下杯子转头四处看看：“我让你帮我收集两只猫猫掉的毛，你有攒起来吗？”
孙乃谦立刻起身，觉得自己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说：“等我拿给你。”
他步子很快，根本没看到唐应南在他背后的苦笑。
他回来时，手里拿了个收纳密封袋，里面是蓝灰色的猫毛，足足成年人小臂那么长宽的一个带子。
唐应南笑着起身接在手上。
“我回去了。”他转头去看猫爬架上的两只猫，转头对孙乃谦说：“大花……”
“大花可以还让它留在这儿一段时间吗？等胖蓝稳定一下，它是弃猫很没有安全感，好不容易有了大花作伴。我怕万一再分开他会再出问题。”孙乃谦双手插在裤袋里盯着两只猫。
他的侧脸很好看，鼻梁高挺，眉骨上的眉毛浓密突出，眼窝略深，看起来棱角分明，还带着些少年感。
唐应南不敢再多看，那晚他亲吻孙乃谦的时候匆忙，但也足够他嗅到他身上的原本的气味。
唐应南对气味非常敏感，他和人交往，味道不舒服的，会下意识疏远。而孙乃谦的味道，让他下意识就想要贴上去。
不能再看了。
他抬脚往门外走：“大花，就暂时在这里吧。”
孙乃谦跟过去：“你可以来看它们，或者我休息的时候带着它们去找你。”
唐应南换好鞋子突然想到前段时间看到的宠物店海报。
于是对孙乃谦说：“要不，我们带两只猫参加一下户外活动吧？之前我买猫粮的宠物店，组织猫友最近聚会，你如果有时间我们带着两只猫去见识一下吧。”
孙乃谦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立刻就答应，他竟然都没想过自己是不是那天要值班或者手术。
……
有天傍晚，顾晓帆突然敲开了唐应南家的门。
他眼圈红肿得厉害，背着一个电脑包。
唐应南吓了一跳，把人带进屋。收留了顾晓帆，才大致了解这段时间他和那个程瀚奇之间的瓜葛，顾晓帆虽然没有细说，但他看得出来顾晓帆是动了感情又被伤害了。这和他当初遇到仇进那个渣男也没有两样。
他并没有要找对方出气的打算，因为没什么用，他带着顾晓帆喝酒聊天，陪着他熬了好几天。他发觉顾晓帆比他想得要坚强得多，尽管这种坚强可能是种掩饰，但他不会戳穿，人往往就需要那一层外壳哪怕像是吹塑的壳子，来支撑自己活下去。
到了约定要带着大花和胖蓝出去玩的日子。
孙乃谦却要手术。唐应南很理解，他知道孙乃谦家的密码，征得对方同意后，独自到了他家看望两只猫。他突然想干脆自己带着两只猫去参加活动，说走就走！
活动在一个广场上举行，一旁是家养的猫猫互动区，另一边是宠物店和某动物保护组织举办的“领养代替购买”活动。认养区的笼子里都是做过驱虫、被清理得很干净的毛孩子，有猫有狗，有大有小。
唐应南前心后背各背了一个包，看上去就很重。但他也想让两只猫猫出来透透气。
广场旁的树荫下，围满了猫狗的铲屎官。
唐应南把大花和胖蓝放出来在场地里玩了好一会，店员小姐姐人很好，帮他看着两只猫玩。
太阳西斜了，唐应南把两只猫放回包里准备打车回家。
路过领养的猫舍过去看了一眼，突然有人和他说话。
“你……都有两只了，还要再养？”
是个男青年的声音，唐应南转过头，觉得对方有点眼熟。
“这是我朋友的……”他话没说完，突然想起那男生是谁了！仇进的儿子！
他站直身子转身就走。
“我、我为之前的事道歉。能和你聊聊吗？”
唐应南不搭理，也不停下脚步。
男生情急抓住了唐应南肩上的猫包带子。
猛地被人拽住，惯性勒住了唐应南的肩膀，整个人向后倒去，他气哄哄转身盯紧男生：“你要干什么？！”
“我……”男生立刻脸红了：“我、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可以再碰到你。”
“碰到我干什么？再打我一顿？”唐应南往后退：“我不想和你家扯上一点关系。否则我就报警。”
唐应南要走，男生抓住了他的手腕。
“撒开！”
周围人很多，唐应南不敢大喊。背着两只猫很重他也不跑不动，planB也没了。于是，只能稳住对方看看意图再说。
“抱歉。我”男生松开手，看看周围的猫笼子，又看看唐应南前面包里的猫。
“我想养猫，你能不能帮我挑一只。”
“我没空，你一未成年，好好学习去吧，瞎溜达什么！”
男生挺直胸膛：“我已经高考完了！我十九岁了。”
唐应南实在不想纠缠：“好好好，你成年了，那边工作人员很懂的，你要什么都有，快去吧，去去去。”
唐应南一副赶走小屁孩儿的架势，让男生来了脾气。
“我喜欢你。”
“不是，你……”唐应南猛地咳嗽起来：“你咳咳，你疯了吧？”
人来人往，已经有人侧目。
唐应南两只手默默一前一后护着包，撒腿就跑。
广场西边有个网约车停车点，这时候太阳正坠在这个方向，唐应南一路朝着金黄的霞光跑，刺得眼睛流泪也顾不得擦。
好重啊。两只猫一前一后压得他心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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