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总是令人恐惧的,周冉明思量了片刻,又换上了欣赏的目光:“那小安你就再辛苦辛苦,将后续的一些工作督促落实,你的功劳叔叔给你记着,不会让你白付出的。”
“可我现在的身份与邵晨峰去谈后续事宜并不合适,毕竟事关生产,而我只是收购项目的负责人。”周若安一脸苦恼,“名不正言不顺,无人信服。”
周冉明脸上的笑容落了几分,抬手招来了候在不远处的秘书:“现在就拟一份任职通知,以董事会的名义任命周若安先生为晶硅电子厂的总经理,负责电子厂生产经营等全权事宜。”
周若安满脸惊讶,也藏不住惊喜,他热情地拥抱了一下这位盛凯外贸位高权重的掌舵人,亲切并尊敬地说道:“叔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冉明屈身上车,后视镜中的周若安一直弯着脊背目送,秘书用手电敲下任免通知的最后一个字,问周冉明:“董事长,你真打算将晶硅交给周若安?”
周冉明从后视镜上收回目光,慢慢闭上了眼睛:“跳蚤有跳蚤的用处,有些事狮子老虎办不成,但跳蚤未必办不成,先让他跳一阵儿,要是不行,就一脚碾死。”
秘书手指一点,将任免通知发送了出去。
……..
直到周冉明的车子滑出了视线,周若安才直起微弓的脊背。口袋里的手机一震,与任免通知一起进入收件箱的,还有周彬的微信。
文字信息很短,只有硬邦邦的四个字:“立即回家。”
周若安最初回到周家时,常常被周彬酒局饭局的带着,挖苦讽刺、取笑作乐,当作小丑耍弄,那时的周若安急于立足,又乖又舔,两人一拍即合,联系的倒也频密。
此后周若安逐渐展露锋芒,周彬妒忌得恨不得扎小人泄愤,两人也因此断崖式剥离,上一条互联的信息还是三个月之前。
三房今日抢了头功,周景韬总要做做面子,庆功的家宴必不可少,只是通知周若安的人不应该是周彬。
正疑惑着,周若安的电话再次铃音大作,这回对了,是管家。
管家姓钟,周若安当面叫钟叔,背后叫钟老头。
钟老头刻板、守礼、势利,并不好相与,周若安自己也不是好饼,所以谈不上对他喜不喜欢,见面倒是客气,就像他此时热情地接起了电话。
果然是通知他回家吃饭,但今天钟老头有些反常,竟然在严谨之外又多说了两句:“太太爱吃香椿,傅秘书每年这时都会送来两筐,今晚就加了这道菜,四少有口福了。”
这话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一句家长里短,可从教条严谨,几乎无一句废话的钟管家口中说出来就透着匪夷所思的不寻常。
先有周彬,后有钟管家,事出反常,不得不防。
周若安挂断电话后,在地下停车场寻了个角落咬了支烟入口。口袋里的硬币被他搓得微微发热,香烟剩下半支时,他拨通了任宇的电话。
“周哲的秘书傅春深被打回人力资源中心现在负责什么工作?”
角落里拢着烟雾,半遮半掩着周若安深沉的眸色,“没工作?一个月迟到十七次,早退九次,旷工五天?”
周若安摘了烟轻笑,“任宇,你怎么对傅春深的情况了解的这么清楚?”
对面义愤填膺,却被周若安打断:“我不想听你们的恩怨情仇,就问你知不知道他迟到早退旷工时都去干了什么?”
任宇素质不错,一般不会当着领导爆粗口,今天却没忍住,声音顺着听筒滑了出来:“我又不是他爹?管他在外面怎么死的。”
说完又挺诚恳地补了声抱歉:“忍不住就想骂他。”
周若安掏了掏耳朵,有些不爽:“我他妈靠你撑门面呢,以后多说英语和法文,这种骂街的话给我憋在肚子里。”
说完他挂断电话,沉默地吸完一颗烟,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子。
…......
天气回暖,别墅区的人工草坪已经开始泛绿,园丁在花园里培植花苗,见到周若安时并不殷勤,那脸褶子没向往常一样堆得层层叠叠。
进了客厅,人倒是难得的齐全,周景韬正襟危坐,旁边的两只单人沙发各坐了周彬与周哲,周太太靠在窗下的美人榻上,三小姐侍奉左右,纤细皓白的手指剥着桂圆,圆润剔透的果肉摆了一碟子。
自打周若安进门,竟无一人招呼,周若安心中计较,面上看着却不恼,抓了两颗桂圆放进嘴里,笑嘻嘻地向三小姐道了谢。
缠枝龙纹杯重重向桌上一放,茶水漾了出来,周彬素着脸,像被人睡了媳妇刨了祖坟。
周若安最会恃宠而骄,他身上有功,就不再客气,更何况如今的局面不是卑躬屈膝便能逃脱的。
吐出果核,他不算在意地问道:“怎么了这是,大哥为何生了这么大的气?”
周彬不到三十,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眼下吊着两个眼袋愤怒地问道:“周若安,你到底是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周若安呼吸一窒,心脏坠得如同灌满了冷铅,他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周哲盘着手中的菩提子,声音和缓地开腔:“有人在外面传你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是冒名顶替的。”
“冒名顶替”四个字一出,鲜甜的桂圆吃在口中都是苦的。
周若安没有位置坐,只能转身走到窗下,靠窗而立。三五步的距离,暗沉的目光藏在睫下,掩住了其中的波涛汹涌。
再转身,青年的脸色一片冰寒:“一个谣言而已,各位这是又想定我的罪?”
周景韬垂着稀松的眼睑不应声,周太太单臂撑头假寐着,只留两个亲儿子冲锋陷阵。
周彬翘起二郎腿:“也不算谣言吧,有人说你是狸猫换太子里的那只狸猫,言之凿凿,不可不信。”
周若安将满屋子的人环视了一遍,冷笑:“ DNA验了两次你们不信,偏要信别人嘴里的‘言之凿凿’?想赶我走就直接说,不用绕这么大个弯子。”
周彬立起了眼睛:“谁知道DNA检测会不会有错,要是没人传得这么真真切切,我们也不会起了再验你的心思。”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拍了两下手,角门一响,两名医护人员从隔间而出,穿着医生服,提着医疗箱,并肩立于周彬之后。
“这是什么意思?”周若安问。
“真金不怕火炼。”周哲的声音惯能安抚人心,“为平息谣言,老四你就再受点委屈,让他们现在抽一管血带回去验一验,好还你清白。”
周若安蓦地握紧了拳头。
第38章
天色转晚,地平线只剩余光。
周若安立于窗前,身后的微光在身前拢了一片阴影,年轻的面容埋在其中,窥不见神色。
周哲话落后,室内静了一瞬,直到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昏暗的室内多出一个红点,周若安的声音才悠悠荡荡地裹在烟雾中。阿团睡不醒
“谣言?”他往周太太最钟爱的花盆中弹了弹烟灰,“上下嘴皮一碰,任何事情都能颠倒是非,我们三房现在蒸蒸日上,自然有人眼热妒忌,而挑拨我们父兄的关系是瓦解我们三房最快的途径,哥哥们要是跟着他们的节奏走,真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坐在主位上,从始至终都未吭声的周景韬眉毛一跳,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烫,害得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周彬一哼:“周若安,别拿什么家族内斗打掩护,你还配不上那么高级的玩法。”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摇晃着脚尖,底气十足,“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谣言,那我们就见见这个给你‘造谣’的人吧。”
周彬下巴一扬,就有人啪的一声拍开了墙壁开关,别墅内灯光大盛,一切无所遁形。
周若安迅速隐去了眼中的慌乱,单手夹烟,稳住了声线:“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见见吧。”
话音刚落,通往餐厅的雕花木门就被人从另一侧缓缓推开,一只皮鞋率先踏入,门板逐渐大开,傅春深走入众人视线。
他生得高大,将身后的人挡得七七八八,只露出轮廓和衣角,倒也能猜出个大概,矮个子,微胖,衣着朴素。
行至客厅,傅春深微一侧身,那人终于亮相。
圆润黝黑的脸一露,周若安眼肌蓦地收紧,竟是他在城中村的邻居,王招娣。
“王婶?”周若安蹙眉轻语。
“……小周。”妇人看到周若安,眼神有些躲避,下意识又猫回了傅春深的身后,却让男人推了出来,站在大厅的中央,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王招娣……周若安在心里将这人快速过了一遍,单亲妈妈,啰嗦嘴碎,偶尔贪一些小便宜,在城中村那个地界儿算不得什么伥鬼、恶人。
傅春深口齿清晰,有一把腔圆字正的好嗓子,如今他淡声道:“王女士,说说吧。”
女人瑟缩了一下,弓肩塌背将自己团了起来:“从哪……从哪儿开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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