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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处_持续转向【完结】(3)

  众人目光随着太子动作看向门口,只见门帘掀动,几片雪花被劲风裹挟进来,未及落地便化水消失。随后一位身着厚重大氅的公子迈步进来。

  太子向前疾行两步,眼神将他从头到脚扫视一番,挡了他的行礼,引着人往里走了两步,避开风口,殷切问道:“时安,一路过来,可冷着了?”

  说着十分自然地攥了把沈昭的指尖,未察觉凉意,便替他卸了氅衣。

  “不曾。”沈昭始终垂眸。除了厚重的大氅,他身上松泛了些,后退一步,躬身行礼。

  太子受了他的礼,笑道:“好!来了就好,看座!”

  李贵早将沈昭的坐席安好,且多加了暖炉。只是不同以往,沈昭的坐席紧挨着太子主位,并非他这身份该坐的位置。

  李贵乃太子心腹,所为皆太子授命,沈昭岂会不知。他抬头与太子对视一眼,太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沈昭没有推拒,顺从地坐在了太子近旁。

  季宴礼已经看傻了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想到太子对这幕僚竟然如此礼重!而且,也无人告诉他,太子这幕僚竟这般好看。

  自沈昭进门起,唐言玉就不曾抬头,此刻见不得季宴礼这幅痴相,握拳咳了两声。

  季宴礼听见这两声提醒,方才如梦初醒,赶紧收回目光,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慌乱地举了举杯又放下,耳尖迅速漫上血色。

  这边明良衣也心下惊讶,他久不在大盛朝堂,遇事下意识就用眼神去找霍宗琛。只见他家霍小爷姿态还是一贯的事不关己,眼神却也粘在那位身上。他的弯刀正握在掌心,大拇指在无意识地摩挲刀鞘上嵌的那颗红宝石——这是霍小爷出神时的一贯动作。

  明良衣不动声色地看了对面一眼,也低头以拳抵唇,压着声音咳了两声。

  祁北小王爷霍宗琛这才移开了目光,状若无事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明良衣两次与他对视不成,心里愤愤,忍不住又看他。

  霍宗琛往主位上撇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舌尖抵上了自己左侧那颗虎牙,舔了舔,抬手擦掉嘴角方才留下的酒渍。

  转头就看见明良衣似笑非笑的目光。

  “诸位!”太子举杯,“今日设宴,意在为祁北王爷接风洗尘。我北境将士屡屡冲锋陷阵,才有了如今大盛百姓的安居乐业,免遭蛮夷铁蹄,这第一杯酒,让我们敬王爷,敬北境将士,敬边关风土!”

  “多谢殿下!”霍宗琛举杯先饮,席上诸人皆随其后。

  “宗琛常年戍守,久不在京中,今诸位同僚皆年岁相仿,当尽地主之谊,不必拘于小节,替本宫好生款待。”

  众人齐声:“当共饮此杯!”

  太子饮尽这杯酒,朗声道:“诸君且尽兴!”宫娥鱼贯进入,席面愈加丰盛起来。李贵亲自带人单独给沈昭换了菜色,去了些油腻大补的,加了几道精致小菜。

  “这道玉露团酥山是你素日爱吃的,我特意早早叫膳房备下,尝尝看?”太子亲自为沈昭布菜,他近日事务缠身,月前又逢祁北那边回京,与沈昭实实在在已有半月未得见。现下见了这幅面孔,虽又是这么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也只觉心里痒得紧,忍不住想撩拨一二。

  沈昭未动碗筷,只端起酒杯,轻声对太子说道:“今日殿下设宴,为祁北王爷接风,我无故来迟,理应赔罪。”

  太子愣了一愣,沈昭极少主动对他示好,若有示好,必有所求。他倒是不介意沈昭有求于他,只是近两年沈昭的事情做完大半,求他的次数只减不多,如今想要一次,便得三催四请,像今晚这情形算得上稀罕。

  太子举起酒杯,与他的轻碰了下。沈昭在太子的注视下,仰头将杯中酒一滴不剩地喝了。太子的视线从他殷红的嘴唇流连到雪似的脖颈和圆润的耳垂,最后对上沈昭也看着他的双眼,盯着那双眼睛,玩味地饮尽了那杯酒,随即舔了舔唇。

  沈昭对这视线像是无所察觉,又满上一杯酒,便要起身。太子展臂拦下他这杯酒:“再喝就多了,明日起来又要头疼。”

  沈昭不至于是一杯倒,但也绝称不上海量,加上他身体底子不好,但凡喝多,次日必会头疼,运气不好的时候,第二日整日里都会昏昏沉沉的难受着。

  “无妨。”沈昭的手依旧端着酒杯,没有放开。太子与他对视片刻,嘴角还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撤回手臂,从善如流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主位有人起身敬酒,丝竹乐声渐歇。先前沉浸在惊讶中的宾客,有了光明正大窥探这所谓“幕僚”的机会,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宴饮,席间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沈昭手持玉杯,一步步朝霍宗琛走去。他身量单薄,却形容不俗,褪去大氅后,腰封勾勒出明显的线条,犹如松枝承雪。

  他先前饮了酒,唇间还余一点水光,站定在霍宗琛面前,抿出一个谦逊的笑:“恭迎王爷回京,在下追随太子,本应早早来替太子招待贵客,奈何今日身体不适,故来迟了,自罚一杯,还望王爷恕罪。”

  霍宗琛两指摩挲着酒杯,并未起身。沈昭倒不至于如此不自量力,他虽有个太子幕僚的虚名,实际上却并无品阶,何况,这传出去的虚名想来也未必好听。祁北王爷手握兵权,向来位高权重,新任的这位小爷十七岁便能接替父兄,掌管北境兵马,经过几年的厮杀,心志自然更非寻常。霍家历代忠良,太子名正言顺,霍宗琛能给太子面子,可对一区区幕僚,便要看耐心几许了。

  沈昭面色不变,脸上依旧带着十分恭顺的笑,他干了这杯,又倒了一杯,继续说道:“太子时常与我说起王爷,夸赞王爷章凤姿,杀伐果断,是真正的少年英雄,听闻在沙场,蛮夷曾惧称王爷‘冷面阎罗’,今日一见王爷英姿,在下倒觉得……”

  沈昭明晃晃将他打量一番,作出一副羞涩模样,弯着眼睛道:“王爷貌若潘安,面有山川之势,神如卫玠,身盈玉树之姿。若我在沙场见了王爷,定会称王爷一声‘玉面阎罗’。”

  一众宾客相视而望,被这一统道行浅显的溜须拍马震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霍宗琛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捏着酒杯的手逐渐用力。太子真是找了位好“幕僚”!这番胡扯之词,看似讨好奉承,实则是戏耍于他,以其为笑乐之资,轻浮至极!且不说他与沈昭是头回见面,这人眼睫扑闪,看似目光流转情意款款,只怕那双眼睛里,视他与旁人无异,皆不入眼罢了!又怎瞧得什么玉树之姿!单说那劳什子冷面还是玉面阎罗的花名,他在北境也从未耳闻,定是这人信口胡诌来调戏羞辱他,哄太子开心的!

  沈昭还是幅笑盈盈的模样,好脾气地举着酒杯等着王爷赏脸,霍宗琛已经蹭地站了起来,一把攥住沈昭举杯的手腕。他臂上肌肉偾起,沈昭被他猛地朝前一拽,几乎整个人撞向那坚硬的胸膛,满杯的酒液不消多说,尽数倾洒在了那“玉树之姿”上。

  宾客鸦雀无声。

  霍宗琛自小跟随父兄在军营里长大,手劲不容小觑,更从不知什么叫怜香惜玉。沈昭受不住腕上传来的痛楚,面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皱起眉头闷哼一声。

  太子原本还是幅看热闹的姿态,此刻见到沈昭吃亏,才起身替他解围,笑道:“王爷初来京中,时安淘气几句,哄王爷开心罢了。时安,来!”

  沈昭挣了两下,霍宗琛纹丝未动。太子也不恼,挥退侍从,端着酒杯来到近前:“宗琛来京数日,可还适应京中生活?这酒是听闻你要来,专为你准备的,虽不比北境的酒烈,却别有一番滋味,本宫敬你一杯!”

  底下人终于想起自己陪宴的身份,纷纷起立:“敬王爷!”

  霍宗琛冷哼一声,终于放开了沈昭的手腕,抬手扫了扫洒在衣襟上的酒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太子大笑两声,竟不顾众人眼光,从后揽住沈昭,将他带回了座位。

  “此番回来,定要多住些日子,宅院可修缮满意了?若有不当的地方,尽管派人告诉李贵!”

  “尚可。”霍宗琛余怒未消。

  誉王道:“你久不在京中,不清楚京中格局变化。从前祁北王府那里最是热闹,现如今倒算得上安静。”

  霍宗琛仅在儿时随父亲在京中小住过一段时间,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现在老王爷已死,忆往昔不过是物是人非,徒增伤感。

  唐言玉忙道:“闹中取静,最好不过了!京中新开了家醉客楼,离祁北王府倒是不远。听闻他家那道胭脂鹅脯最是一绝,要是再配上一壶琼斋的秋露白,真得妙极!不若改日我们几个小聚一场,多尝尝这世上滋味,也不枉人间来一遭!”

  席间不乏年轻公子,又都有意缓和气氛,听了这通纨绔言论,只笑骂一团。

  “如今离了战场,也能安心做回风流客!有什么好地方,可都别藏着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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