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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鸟效应_一颗牙疼【完结】(18)

  闫严突然将平板反扣在膝头:“你就这么嘲笑你的救命恩人?”

  他声音虽然依旧很冷,但何屿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好好好,我错了。”何屿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谢谢你,救命恩人。这次换我欠你一个人情。说吧,想要我干什么?”

  “先欠着。”闫严重新拿起平板,“到时候想好了再说。”

  “学我?”

  “嗯。”

  “行,那我等着你。”

  “对了,”何屿突然起身,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止痛药,“你怎么不吃药?医生不是开了止痛的吗?”

  闫严头也不抬:“没到那个份上。”

  “啧,逞什么强。”何屿撇撇嘴,目光扫过平板屏幕,“在看雪场改造方案?”

  “嗯。”

  何屿索性又坐回沙发:“这几天我观察了下,你们雪场确实有几个问题需要改进。”见闫严终于抬眼看他,他继续道:“第一,中段赛道的防护网太稀疏,今天要不是你反应快,我可能直接飞出去了。”

  “嗯,这个确实要加强。”闫严点头同意。

  “第二,警示标志不够醒目,冰层断裂带应该用更显眼的标识。”何屿越说越起劲,“还有,救援通道设计不合理,今天医护人员绕了好大一圈才过来。”

  闫严放下平板,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继续。”

  “最后,”何屿突然笑起来,“这家酒店餐厅的牛肉太老了,配不上这么贵的门票。”

  闫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这条你得找沈煜说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突然轻松起来,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何屿又坐了会儿,准备起身离开,手指刚搭上门把手,忽然从门口的穿衣镜里瞥见闫严的侧影——那人不知何时又放下了平板,正望着窗外出神。

  雪光映照下,镜中的闫严轮廓分明,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这一次,何屿意外地看到了他眼中深藏的疲惫。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此刻却蒙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何屿心头突然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他想起闫严创立的滑雪品牌,想起这个有严重恐高症、讨厌水的人,为了签下合同在4000米高空跳伞的疯狂,在普吉岛深海里不要命下潜的执着。

  明明已经拼尽全力了,却说:“连反抗也会变成另外一种束缚。”

  真是骨子里悲观到极致。

  何屿也能明显感受到,他血液里分明还流淌着对滑雪的热爱的。

  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如此决绝地放弃?

  而现在,却又为了救他再次受伤。

  何屿有些愧疚地移开目光,而此时镜中的闫严却突然抬眼,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镜面中猝不及防地相撞。

  何屿心头猛地一跳,搭在门把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何屿。”镜中的闫严突然开口,声音低沉,“你为什么来奥地利?”

  何屿在镜中对上那双眼睛,下意识抿了抿唇:“啊?我不是说了吗?旅游局邀请我来的。”

  话落,他有些心虚地瞥开眼,却正撞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眼尾的笑意有种强撑出来的虚假感,看的他不由一怔。

  明明从前,他大可以半真半假地说“当然是看上你了,想追你啊”,可现在话到嘴边却莫名哽住了。

  镜中的闫严目光如炬,像是能穿透所有伪装,直直看进他心里。

  “嗯。”闫严轻轻应了一声,又很快移开目光,“我知道了。”

  何屿呼吸一滞,闫严到底知道了什么?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追问,可最后又退缩了,只是轻声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好。”

  门关上的瞬间,何屿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

  走廊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可何屿耳边还是不断回响着闫严冲下雪道救他时,滑雪板擦过冰面的那道声响。

  而门内,闫严收回视线,盯着平板上Leo给自己刚刚发来的奥地利旅游局的媒体邀请名单。

  此时,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沈煜”。

  闫严用左手按了接听。

  “你手怎么样了?”沈煜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调侃。

  “你才走几个小时,问点有营养的。”闫严语气冷淡,但沈煜显然没被他的态度劝退。

  “噢?那你问出他目的了吗?毕竟我临走时可是把赢来的奖励赠送给你了。”

  “没。”

  “那你叹什么气?”

  闫严一怔,自己都没意识到刚刚叹了口气。

  “你是对的。”他低声说。

  “我对什么?”沈煜故意装傻。

  闫严沉默。

  电话那头,沈煜立刻会意,笑声里带着得意:“哈哈哈,我就说我看人的眼光准吧?你还阻止我试探,以我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他就是对你有意思。”

  “这份名单只能证明他在说谎,不能证明其他。”

  “你就嘴硬吧你,你想想你之前不是没碰见过相似的,哪一次不是直接绕道走,但对这个,你居然不顾自身安危破天荒的上雪道去救他,枉我前几天喊你陪我滑雪你连雪场都懒得进,你知不知今天如果没有防护网拦着你就没了。我看你对他——”

  “沈煜。”闫严打断他,“你到家了?和好了?”

  “和好?我们压根就没好。”沈煜怔了一下,“不是,你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硬转话题啊?”

  “不爱听挂了。”

  “唉!”

  没等沈煜抗议完,闫严就把电话挂断了。

  房间里重归寂静。

  闫严盯着自己的右手,似乎有些隐隐作痛,但比起七年前那次,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他想起何屿在雪地里茫然的眼神,想起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时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那句“我不是说了吗?旅游局邀请我来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说谎的模样一眼就能被看穿。

  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岛屿】:早点休息,对手伤恢复有帮助,晚安。

  闫严盯着那句“晚安”看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回复。

  他关掉手机,靠在床头,目光落在窗外,外面似乎下雪了。

  而仅隔一层楼的何屿给闫严发完信息后,就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他翻出手机里Kelly出发前发给他的微信:

  【当你开始心疼一个人,忍不住想了解更多的时候,八成是喜欢上他了。】

  何屿把微微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心想:

  这下糟了。

  闫严对他是什么感觉,他完全猜不透。

  但自己好像真的对他动心了。

  次日,何屿站在闫严的酒店房门前,抬手敲了敲,发现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这次加重了力道,依旧无人应答。

  何屿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拨通了闫严的电话,机械的提示音响起,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转而打给Leo,对方接得很快,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迟疑:“何先生?”

  “你好,我想问一下闫严不在酒店房内吗?”何屿直截了当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闫总……今早的航班,已经回北京了。”

  何屿的手指蓦地收紧。

  “他走了?”

  “是的。”

  得到确定的答复,何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那,他的手伤怎么样了?”

  “医生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何先生放心。”Leo回答得滴水不漏,但语气里的疏离感却让何屿心头一沉。

  挂断电话后,何屿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几秒,忽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昨晚还在纠结这人的态度,今天他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他在期待什么?

  闫严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冷漠、疏离、永远保持距离。

  可即便如此,何屿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

  【岛屿】:你手怎么样了?还疼吗?

  但消息发出去后,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何屿等了一整天,那条消息却始终没有回音。

  由于他多订了一天的酒店,第二天无所事事,只好在附近闲逛。

  原本计划去拍雪豹的行程也因为闫严突然转变的态度而被迫搁浅。

  到了夜晚,何屿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思绪又飘回了那天雪场。

  闫严救他时的眼神,那种慌乱、恐惧,甚至是愤怒,都让他心头疑惑。

  他从未见过闫严如此失控的一面,就好像……他对闫严来说很重要一样。

  可如果真的很重要,为什么又一声不响地走了?

  何屿低头看着手机,那条发给闫严的消息依旧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里,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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