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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之遥_狐狸宝贝【完结】(94)

  “其实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不过……如果每个小孩都像你这么懂事……”

  这么懂事,然后怎么样?

  后面直接断成一片空白,很高明也很狡猾。

  蒋成心摸了一下泛红的耳朵,继续往下看:

  “成心,今天是七月二十五日,额外观摩了一个和EHT合作的黑洞观测项目,收获颇丰,准备回学校再给学生们介绍一下。”

  “学习即将告一段落,项目组的老师约我一起去喝酒,本地布依族人酿的糯米酒,用一个不起眼的木碗装着,我喝了一口,感觉脸上像被酒揍了一拳,还好你看不到当时的场面。”

  他想象着梁以遥难得表情不受控,还有强装无事维持风度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成心,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我在距离宇宙最近的地方,给你写最后一封信。”

  “昨天晚上大家都喝醉了,山里突然降温,我披了两件外套。我想我也有点醉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看出来。”

  蒋成心看着梁以遥有些凌乱的字迹,仿佛看见一张素净的书桌,一盏素净的台灯,那人单手撑着头,一支笔在虎口中不停地攒动。

  “你还在生气吗?”

  他愣了一下,默默地攥紧了手心。

  烛火闪烁,一滴红蜡缓缓地淌了下来。

  看得出执笔的人写到这里停顿了许久,黑色的墨点不知不觉渗成了一个醒目的句号。

  “我一直知道,自己是一个内心封闭的人。”

  蒋成心手抖了一下,连带着心也震了一下。

  “……这种封闭不是自闭,是一种精神的饱和。”

  “我一直以为,即使我傲慢,我虚伪,我不正常,也可以自给自足地过一生。”

  “可是你走之后,我才发现我的某个地方永远缺了一角。”

  “……你让我变得不完整了。”

  他把蜡烛放在旁边的矮凳上,出神地用手抚摸过这一行字,心口像岸上的礁石,被潮水来回拍打,同时确信梁以遥写这封信的时候醉得很彻底。

  “阳阳和她爸爸来我房间串门了,相处了几天,我发现她确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丫头。”

  “她最近每天都缠着我,问我在给谁写信,她也要写。”

  “我和她说我在给你写信,她特别兴奋,非要展示自己的画技。”

  “(下面是她画的你。)”

  特别……兴奋?

  蒋成心挑了一下眉毛,不知道梁以遥跟人家小朋友说什么了,往下看的时候又是一愣,有点想笑,鼻头又有点发酸。

  两只长耳朵,一个倒三角鼻子,一个圆脑袋。

  信的末端小朋友用碳素铅笔画了一只长得特别标准的兔子。

  ……

  蒋成心继续往下翻,信都被翻完了,最底下还剩一下一张像明信片一样的东西。

  他把那张泛黄的明信片拾了起来,借着烛光看见了封面,手腕轻轻地颤抖起来。

  那是他自己上网搜索后再找店铺定制的明信片,全世界唯此一张。

  那是一片再熟悉不过的NGC2264圣诞树星云。

  *

  飞机降落的时候,梁以遥把视线从机舱窗外的雨移开,抬腕看了一下手表。

  23:45。

  还好,只晚点了两个小时。

  他把领带扯松了,单手在到达层招了个的士,接近凌晨的点儿,机场还滞留着不少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台风导致航班晚点的。

  “去中央广场?”出租师傅问。

  梁以遥顾虑着工作日,想了一会,还是用手机给蒋成心报了个平安:“对,麻烦了。”

  车子上高架的时候,只见桥的东面一片灯火通明,桥的西面确是黑压压、静沉沉的,仿佛末日来临时的废土世界一般。

  梁以遥不由倾了身子,去看桥西面的那一侧,模样有些出神:“师傅,这是……停电了?”

  出租师傅道:“是啊,今天南安好多个区都一起停电了,还有几个区停水呢,都是城西那一块儿的。”

  “中央广场那边我刚刚也送过客,你放心啊,你那边应该是没停电,写字楼哗啦啦地亮一排。”

  梁以遥拿出手机搜索,看见软件园片区也在停电范围内,微微皱了一点眉头。

  他放下手机,对出租师傅说:“师傅,麻烦你下了高架改个道,我想变更一下目的地。”

  ……

  雨淅淅沥沥地下,蒋成心家楼下停了几辆电网的抢修车,有一群零零散散的居民打着伞站在水泥地上监工。

  梁以遥把行李箱先放在楼下,解了两个扣子,硬生生爬了十楼,到了蒋成心家门口的时候已经一身薄汗。

  屋子的大门是开着的,应该是为了通风,但里头又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面色一紧,跨了几步就进了门:

  “……成心?”

  忽地,一个温热的躯体没轻没重地袭了上来,像是早知道他会来一样,惯性把他往后压了个趔趄,连踩了两双拖鞋。

  梁以遥在黑暗中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把人给稳在自己的怀里。

  他捧住蒋成心柔软的后脑勺,感受着那人强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内心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好半晌之后才敢揉一揉:

  “……能不能等我换身衣服,一身汗味呢。”

  蒋成心半天不说话,直到不远处的道明四见鬼似地“咪”了一声,才攥着拳,缓缓把梁以遥推开一段距离。

  “我刚刚看了你寄来的……信。”

  梁以遥听完似乎并不意外,动作很轻地扳过他的下巴:“其实我猜到了。”

  “然后呢?”

  蒋成心蓦地从怀中抽出那张明信片,问罪般“啪”地一声贴到他胸膛上。

  这时候才想起手机有自带的手电筒,往上一照,一切都现了形。

  一个人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但好在工整认真。

  上面写着:

  【梁以遥,祝你一切都好】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好】

  右下角不知何时多了另一个人的字迹,撇捺纵横,触眼惊心。

  【蒋成心,我现在过得很好,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因为你就在这“一切”里面。】

  听说在宇宙里,光从开始奔跑的那一刻起就被带上了镣铐。

  太阳发射的电波,观测者需要8分20秒才能接收到。

  比邻星发射的电波,观测者需要4.2光年才能接收到。

  这封明信片发射的电波,也终于在十二年后被那个观测者成功地接收了。

  这是意外,也是惊喜。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想过要他回信。

  因为有些爱,有些付出本身就是一种快乐。

  ……

  蒋成心用咬紧牙关的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特别土?”

  梁以遥的手指揩过他的嘴角,卡住他的牙齿,说,成心,你别这样哭。

  他停了停,又摸了一下,说别把嘴唇咬坏了。

  蒋成心红着眼睛,再也忍无可忍,双手夺过那人鼻梁上的眼镜甩到一边,把人给摁在了墙上,仗着光线昏暗,捧着梁以遥那张脸就吻了上去。

  他动作粗鲁,毫无技巧,空有一腔激情,只堵着那人的嘴,也不晓得伸舌头,就只懂死命地吸,死命地吮。

  梁以遥一动也没动,就任由他这么大肆摧残,只不过肩膀也随着动作微微颤抖着。

  嘴唇与嘴唇肉搏似地纠缠在一起,有了磕碰,便渐渐见了血,一股甜美而苦涩的滋味从他心口轰然炸开。

  也是这一会儿,他终于明白前几个月在南湖阁,梁以遥知道自己在躲他的时候,那个眼神,为什么那么热烈又那么伤心。

  他把他的真心写在信里。

  他在等他的回复。

  “……那几个月,我虽然躲着你,但我不是讨厌你……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嘴唇微微地错开一些,蒋成心掰着梁以遥的脸,太黑太暗了,他看不清他,没意识到自己的指尖用力得要陷进肉里。

  “我知道。”那人抚摸着他的背,轻轻地拍。

  他的眼泪流个不停,又凑上前去亲吻那双嘴唇:

  “……梁以遥。”

  他想明白了,声音有种豁出去的冲动。

  “我觉得我想清楚了,我要你!……”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微不可闻地“滴”,屋子里的灯一盏接着一盏迟钝地亮了起来,从卫生间一直亮到了客厅。

  就连外头也陆陆续续响起“来电啦”的声音,隔壁有位邻居穿着睡衣拖拖沓沓地出来,拨下开关跳闸后还好奇地往屋里扫了一眼。

  无处遁形的光明一来,方才在黑暗中积蓄起来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我、……我……”

  蒋成心原本有满腔豪言壮语亟待释放,现在仿佛被卡了喉咙似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梁以遥那微微汗湿的英俊的脸,看见了那人眼里倒映的自己,双眼红肿,泪痕狼藉,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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