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站起身,目光恳切地看着父亲,声音里带着恳求却异常坚定:“爸,即使您不同意,也改变不了我爱他的事实。我爱他就像您爱妈妈一样,难道妈妈变成男人您就不爱她了吗?”
“放肆——!”秦湛岳猛地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带着盛怒的力道狠狠砸过去。
“他能跟你妈妈相提并论吗?!你们那叫违背人伦!是变态!是侮辱爱情!”
秦陆站着没动,眼都没眨一下,茶杯边缘结结实实磕在他额角,然后“啪!”的一声,落在地面碎的四分五裂。
血瞬间涌了出来。
“阿陆!”
“小弟!”
孟晚青和秦玫忙凑过去心疼地查看秦陆的伤势。
血水沿着眉骨流淌,顺着脸颊滑落,好端端的病号服被泅染出一个个血点。
孟晚青红着眼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替他擦拭血水,秦玫则慌忙按下呼叫器招呼医生过来。
那抹血色深深刺痛秦湛岳的眼睛,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竟会为了个男人不躲不闪,用破釜沉舟的勇气硬生生地接下了他的怒火。
茶杯砸出去的力道有多狠,此刻心口的钝痛就有多沉。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
毫无预兆的,秦陆推开母亲,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向父亲,站定后膝盖不曾半分犹豫地重重地砸向坚硬的地面。
“爸,我并不认同您的话。”秦陆开口,声音沉哑难听,却字字钉在秦湛岳的心窝上。
“爱,是友情之上开出的玫瑰,从来就无关性别。无论您是否接受,我这辈子都非他不可。”
“你——!”秦湛岳手肘猛地一抬,带起一阵疾风。
“住手!”孟晚青扑到父子中间,张开双手护住儿子,哀恸地盯着丈夫,嗓音里裹着哭腔。
“秦湛岳,你出去!”
秦玫也上前抱住父亲高高抬起的那只胳膊,祈求道:“爸爸,别生气,让我和他好好谈谈,好吗?”
那只蓄满力量的手终究没有落下,秦湛岳攥紧拳头重重砸回身侧。
“秦家绝不能容忍这种败坏门风被人戳断脊梁骨的事情出现!”
秦湛岳摔门而出。
孟晚青和秦玫扶秦陆站起身坐回病床,医生进来对他额头的伤口进行了消毒包扎。
等病房再度安静下来,秦玫沉下脸:“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非要在这种时候跟爸爸起争执吗?慢慢来不行吗?”
秦陆苦笑:“我耽误了七年,还不够慢吗?”
秦玫骂道:“还有脸提?爱情和友情你都分不清楚,活该你耽误七年!
秦陆,你给我听好了。是你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后果不该由家人替你背负。
你觉得七年很长,但对我们来说只是刚刚发生的事,你又凭什么指望我们共情?!”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想要去安抚父亲。
一番指责就像一颗子弹正中心脏。
秦陆忍不住抱住孟晚青,脸深埋在她的腹部,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无措地寻求安慰。
他宽阔的肩膀此刻显得十分单薄脆弱,整个身体都随着哭泣剧烈地起伏抽动。
“……妈妈……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孟晚青弯下腰,用手环住儿子的肩膀,形成一个半包围的、充满庇护意味的拥抱。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抚摸着他颤动不止的脊背。
“阿陆,没事的,爱没有错,爱俞扬也没有错,妈妈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怪你。
妈妈只是很自责,给了你安稳富足的生活,却唯独忽略了你情感世界的培育。
一个人站在雾里那么久,突然被一场暴雨冲刷看清现实,这份打击你一定扛得很辛苦吧?”
秦陆像是寒风里不停瑟缩的幼兽,而母亲成为了他唯一的避风港。
温热的湿意透过孟晚青的毛衣往里漫,黏腻的潮感越扩越大,沉甸甸地坠在了小腹处。
她的手托住秦陆的后脑,指腹怜爱地轻揉着他汗湿的发。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深沉的呜咽转为嚎啕大哭的同时,孟晚青心疼地将他抱得更紧。
“妈妈在,妈妈永远都在。阿陆放心,无论你如何抉择,妈妈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母亲的抚慰带有一股能够抚平一切波澜的巨大能量,成为此后漫长冬日里他用来抵御严寒的唯一精神慰藉。
年初五,俞扬终于醒了,也从重症监护室转回了普通病房。
刘晨禁不住秦陆的再三请求,终于妥协同意带他去病房探望。
“穿上这个。”刘晨递给他一套叠的整齐的白大褂,不放心地再三嘱咐他。
“记住我的话,待会无论你看见什么,又有什么疑问,再怎么不安难过受不了,都给我忍着出来以后再说。”
“好。”
“尤其不能动手动脚。”
“嗯,我答应你。”
秦陆套上白大褂,戴好医用口罩,架好平光眼镜,又将额前的碎发拨下来遮住伤口。
确保不会被人轻易认出,刘晨才带他乘坐电梯径直前往六楼的心理科病房。
心理科走廊光线很充足,但突显出一种压抑的寂静感。
亓温妍已经等在病房门口,她看也不看秦陆,只冷着脸沉声开口:“他现在情况特殊,别再刺激他,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秦陆保证:“我明白,你放心。”
轻轻推开厚重的病房门,豆沙绿墙面映入眼帘,日光暖暖的透过玻璃窗洒在浅橡木地板上。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很淡,反而被一阵清幽的檀香取代。
亓温妍面带笑容地走进病房,音调上扬亲和力十足:“嗨,俞扬,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秦陆跟在她身后半步,脚步放得极轻,目光越过她,迫不及待地落在靠窗的那张病床上。
身穿蓝色病号服的俞扬身形单薄如瓷偶,正无声无息地靠在床头,深陷蓬松的枕头里。一床米白色薄被盖至小腹,衬得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透明。
如果秦陆足够敏感,就会发现他对亓温妍的声音没有一丝丝反应,仿佛灵魂剥离只剩下了一具腐朽的空壳。
但他还不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一心贪婪地描摹心爱之人的轮廓。插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紧攥成拳,拼命压抑想要上前触碰的冲动,所有心痛顷刻间呼啸而出。
病房里,唐皓洋和杨乐看见亓温妍立刻急切围上来。
唐皓洋脸上写满焦虑:“亓医生,你们的治疗究竟有没有用?为什么他的情况越来越差!刚开始只是不出声,现在一动不动,对外界没有反应,喝水进食也变得困难!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怎么会吃得消?”
“唐皓洋你别激动,跟医生好好说话。”杨乐明显沉稳了许多,他态度谦和,“抱歉亓医生,他只是关心则乱,所以说话冲了些。我们只是想了解接下来该如何治疗?我们又能为他做点什么?”
亓温妍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柔和,语速适中道:“俞扬目前的状况,在医学上被称为重度抑郁性木僵。
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消失,你们看到的他对外界失去反应,实际上是大脑在极端痛苦下强行启动的一种保护机制。
情感麻木,意志活动减退甚至于轻生自杀会是他这一阶段的主要表现,所以他的情况可能会越来越差。
如果可以,请全天陪着他,不要放他一个人在病房。可以尝试跟他讲一些有趣的见闻或者以往的美好回忆。
因为他刚从ICU出来,身体状况比较虚弱,要等他身体机能好转,才能进行电休克治疗。所以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亓温妍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化作冰锥,一下下扎进秦陆的心里,痛得他喘不过气。
脚步不受控制地挪向病床,秦陆站在病床边微微俯身,目光贪婪地看着俞扬。
他依旧维持着靠坐的姿势,头微微偏向窗外,阳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却照不透那双空洞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焦点,不含感情,只有一汪深不见底的永夜寂海,悄无声息的湮没在喧嚣的人间里。
看着这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秦陆的心脏像是被无数蚂蚁一点点啃噬嚼碎,痛得他几乎要弯下腰。
他再清楚不过,那双眼眸,曾经盛满了喜怒哀乐,盛满了璀璨的星光……过去那些鲜活的记忆在此刻尽数化作最锋利的刀具,反复凌迟着他。
喉头一阵阵发紧发涩,喉咙深处猛地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痒意!秦陆下意识绷紧下颌,捂住嘴试图将它压制下去。然而,他脸颊憋得通红,胸腔剧烈起伏,却无法抑制这股难缠的痒意。
他脚步慌乱地奔向门口,自制力却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咳!”,短促、压抑的声音从他紧抿的唇间溢出。
与此同时,这声轻咳如同按下了地狱之门的开关。
俞扬空洞的瞳孔骤然缩紧,像被电流击中般地猛地一颤!下一秒,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左手竟如同利刃般疯狂地撕扯着右手臂上的纱布。纱布被粗暴撕扯开,露出手腕和手指上的那些血肉模糊还在渗液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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