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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_亦或许【完结】(74)

  谢允跟着他走到门口:“外面会冷吧。”

  “冷冷点呗,你南哥那精神洁癖严重得很,我不触他这个霉头。”林盛倒是无所谓。

  谢允从沙发背上扯了件厚外套,带上阳台的门走到他身旁,也点了根烟。

  林盛看了他一眼:“冻感冒了别讹我。”

  “不会。”谢允叼着烟,把手缩回了口袋里,“你和南哥关系是不是比他们都更好点儿。”

  “是吧。”林盛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神中染上了点感慨。

  “他就是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做。我进去那段时间是真靠他了。”

  “啊。”谢允有些意外地应了声。

  林盛真坐过牢……?

  不是拘留,不是拘役,是真真正正,有期徒刑的那个坐牢?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做到的,我也没细问。反正我街面上大多数事,都是他给平的。”

  林盛往天上吐了个烟圈,“他前些年没回榆城,但是我爸妈也一直有人在看着,谁找的人我们都门儿清。”

  谢允甩甩胳膊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取下了嘴边的烟:“你…他……”

  “是想问原因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林盛偏了偏头,“就那么些事呗。兄弟啊义气啊打打杀杀的。”

  “我们大多数人吧,活这么多年也就活个爽。像我,到现在也没干成什么事。但是邢南和我们都不一样。”

  “有时候我都觉得,如果他才是我爸妈亲儿子,可能会更好……刚好几方都成全了。”

  林盛在脑袋上抓了两把,转手把烟头扔在了阳台角落的易拉罐里。

  “进去吧,看你再冻下真得感冒了。”

  这话出来,谢允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要冻透了。

  他立马后扯了扯领口,灭了烟打着哆嗦钻回了客厅里。

  四肢躯干在暖气的作用下缓缓回温,他听着身后林盛的笑声,自己也没绷住捂着脸笑了。

  在林盛亲口说出这些过往之前,谢允一直觉得他的形象挺虚的。

  邢南的朋友。挺抽象一人。算是热心肠。对邢南不错。好像是混过。

  ……

  种种标签拼凑出一个轮廓模糊的人影,林盛身上始终有种让所有人都插不进去的疏离感。

  看不见的膈膜把他和世界分成两部分,自认识以来,谢允好像跟他已经挺熟的了,又好像没有。

  但这么短短几句话之后,那层软膈膜便彻底地融化消失了。

  嘶……

  “不能这么算,叔叔阿姨对南哥好是因为南哥对你好吧。”谢允说,“没你他连书都读不下去。”

  “哎,别想那么多,我就是看你想听多说个几句。”林盛靠回沙发的角落里,顺手在不要的脑袋上拍了拍,“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俩心里都有数。”

  “还有个事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跟他说,你给参谋下……”

  “他爸真出了点事,骨折。没疗养够时间,在昨天下午出强行的院。”

  -

  “按理说我不该跟你讲的,”宋章又拆了袋饼干,往嘴里塞了一块,“谢允的脾气你也知道。”

  “是。”邢南屈起指节,略显焦躁地在桌面上轻敲着,“但我觉得我得知情。”

  其实邢南不是个喜欢特地打探别人不愿意说的私事的人。

  但是昨晚听着谢允的口风,他总觉得这背后的问题有点大。

  谢允和他不同,认定了不会提的事,从头到尾就不可能给人发问的机会。

  谢允以前的朋友都有谁,他爸出事之后到底发生过什么,和吴四的矛盾究竟是怎么样……

  邢南不是没好奇过。

  但是好奇并不代表一定要知道。

  既然谢允没有要说的打算,他也犯不着一再逼问。

  要他也和谢允一样遇到点儿事就得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他们这个架是吵不完了。

  但是现在看来……

  好像是犯得着了。

  “你跑来挺赶的吧,我不是故意刁难你啊,今年是真挺忙的,”宋章从旁边抓了两包零食给他,

  “谢允……其实也就那些老生常谈的事。”

  谢允并不生在邢南先前认为的,那种氛围很好的家庭里。

  如果说林盛是被散养长大的,那谢允的生活环境,应该可以称得上一声“乱养”。

  在家里不怎么管的大前提下,林盛真遇到事,林叔和庄姨都还是护短的。

  但是谢允家并不。

  谢允爸爸常年在外面跑车,李青更专注自己的生活。

  用一个词来概括他们对谢允的态度,那就是“无所谓”。

  不讨厌他,也没多爱他。

  多一个人吃饭不多,少一个人吃饭不少,遇到了麻烦自己解决,要真闯出了什么麻烦,那也无所谓。

  其实这样也并不坏。

  也许是因为有宋章和赵锦两个性格迥异的姐姐在前面顶着,童年时期谢允的生活,完全算得上是无忧无虑。

  有好朋友,成绩还行,家里没压力,放学了就到处乱跑,最大的烦心事就是又没注意被赵锦给捉弄。

  真有什么事胡乱地嚎两嗓子之后,自己立马就又乐开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他爸意外的那年。

  这起事故的主因,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不是疲劳驾驶,而是公司开始起就给他派了辆久未检修的故障车。

  在谢允爸爸出事、到送到医院、到抢救无效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收到消息。

  再收到资讯的时候,就是通知。

  通知他们去领那具不成型的尸体。

  李青不能接受。

  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自欺欺人,终日浑浑,她几乎发了疯。

  她一边拒绝沟通,一边死盯着手机上每一条未被回复的消息,陷入了无止境的焦躁里。

  这种情况,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谢允。

  从老爸的入殓、火花、安葬,到老妈的吃饭、睡觉、喝水,无数细碎又复杂的事一并地压到了他的肩上。

  再就是保险赔偿。

  货运公司和保险公司两方扯皮,李青见人就躲不愿担这个责任,一切都得由谢允去跟进。

  那年的谢允十五岁,刚上高一。

  怎么可能没有压力。

  但真正的压力其实还是后来。

  两所公司间洽谈失败,居然索性一拍即合地换了方向,直接向谢允施压,逼着他放弃追款。

  解决不了问题,还解决不了提出问题的人吗?

  造谣,拉横幅,干脆找人霸凌施压。

  吃不好,睡不好,学不好,别说玩了。

  在那个人云亦云的年纪里,学校里关于他的传言愈发地夸张,他身上的气质也一天比一天的阴鸷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儿没希望了,甚至连宋章都偷偷找他说过要不放弃。

  谢允只留给她了个沉默的背影。

  直到差不多两年后,谢允爸爸的前公司因为违规被查办,尘埃终于落定。

  迟来欢呼与同情声里,谢允依旧未发一言。

  真的结束了吗?

  这是新生还是死地?

  那些被消磨的,被改变的,被破坏的,已经在那里。

  一直在那里。

  邢南双肘屈起搭在桌子角上,手指被被反复摁得发白,又重新松开充血。

  怪不得。

  怪不得他先前总觉得谢允对吴四的态度很微妙。

  吴四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他大概是是谢允高中三年来,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了。

  “后来青姐状态好点了,该吃吃该玩玩,但谢允一直就没出来。”

  “在家像个透明人,在学校三天能逃五天的课。”宋章往后拨了下头发,

  “我真把他当弟弟,也是真的挺心疼的……我问他,‘你想好了吗’。”

  “然后他就跟我说,他不知道,但是真不想读了。”

  宋章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的话音平稳,却越说越艰难,嚼饼干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我说……不读就不读吧。咱就是吃了没人脉的亏,以后姐攒人脉,姐托举你。”

  于是谢允就成了榆城屡见不鲜的街头尾混混堆里最让人省心的那一类。

  不挑事,不闹事,偶尔被闹到门前了不过分甚至都不愿意搭理。

  他就是太累了。

  心气被抽离,没办法再正常地“好好生活”。

  抽烟,喝酒,熬夜上网吧,时不时打个架。

  日复一日的生活麻痹了感官,他觉得自己好像坏掉了,就这样烂在地里一辈子也无所谓。

  直到李青的体检出了问题,谢允才终于咬着牙逼着自己重新站了起来。

  不是和“母亲”的关系有多好,不是责任感多强。

  他就是……特别需要一段能被自洽为“安全”的亲密关系罢了。

  “他是挺缺乏安全感的。”邢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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