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心下隐隐不安,没受伤的手臂立刻撑起了自己的身体:“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人是你。”周知绪按着方引的肩膀让他躺下来,将声音放得很轻,“我是不知道你跟小谢是怎么相处的,但你自己应该明白。经历了这一遭,你是怎么想的?刚才他要见你,你也拒绝了。”
方引有些无措地垂下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迷路的人,明明还活着,但也不知道哪里才能出去的方向。
就怕踏错一步,便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于是只能让被自己困在原地,动惮不得。
“事缓则圆,想不到就先别想了。”周知绪将方引身上的被子仔细地理好,“不过我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
“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心里是有一口气堵着。只是昨天看到你流了那么多血,我才意识到活着的人最重要的。你完全可以享受方家这个庞然大物的一切,而不用去做螳臂当车的对抗。”
周知绪的手指温柔地抚着方引的脸颊。
“到时候,你身体里那个芯片也可以做手术取出去,你也会是方家的继承人,应该活在无忧无虑的世界里。”
方引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了:“父亲同意将那个芯片取出来?”
周知绪笑着点点头:“对呀,你以后去哪里都不用再请求他了,元晖集团也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后我们,就是正常的一家人。”
仿佛世界倒转,方引一下子有些晕了:“为什么?”
周知绪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
“我要跟你父亲结婚了。”
第110章
方引陡然觉得自己的思绪似乎转得特别缓慢,中间的链路非常长,长得他几乎无法看清全貌。
眼前的周知绪笑着谈起了自己的婚事,似乎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以往,面对和方敬岁有关的事情,周知绪总是带着不耐烦、抗拒和厌恶,从来没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
“这是一个玩笑吗?”方引忽然问。
周知绪摇了摇头,然后一只手捏住了右腿的裤子侧边线,缓缓提起。
只见右脚踝上空无一物,那个用来控制他活动范围的金属环已经消失了。
“几十年了,很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过好歹是亡羊补牢,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算太晚。”周知绪摸了摸方引的头发,温柔的眉眼低垂着,“年轻的时候,很多事情总想争一口气,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付出的代价太大,再怎么样也收不回来了。”
关于这句话本身,方引暂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周知绪的阅历比他多太多,看事情或许会更全面一些。
只是一个人的感情可以这么容易被左右吗?真的可以从半个仇敌变成亲密爱人?
更别说那所谓的“幸福一家人”了。
方敬岁从小便控制方引的言行举止,长大之后一言不合更是多有虐待,无论是当年的腿伤还是后来的监禁,放在别人身上这都是犯罪。
几十年都是这样过的,方引只要一想到以后要装出相亲相爱的模样,陡然有一股恶心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话题绕在周知绪最开始的动机上。
随着人年纪越来越长,总会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无能为力,再加上自己的孩子刚刚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周知绪整个人的性格都软化下来也能说得过去。
方引当然愿意看到周知绪的心情变好,也乐得做一些可以配合他的事情,可这个决定,很明显是被慌张情绪主宰的一条歧路。
他心底的那个母亲,好像忽然远去了。
“这次的事情只是意外,我现在好好地在这,伤也并不重,您真的不用这么做。”方引认真地望着周知绪的眼睛,“那些方家的东西我不需要,更不渴望。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些身外之物,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周知绪也回看方引的眼睛,只是通过那一双乌黑的眼珠,似乎看到的是别人。
“昨天我看到你躺在血里,忽然想起了刚刚生下你的那天。”周知绪说着,慢慢移开了视线,瞳孔都没有聚焦,“那时候,你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团子,身上沾着血迹,一只手握住我一根手指,因为产程太久而艰难地哭着。”
方引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他其实很少会追问关于自己刚出生时候的事情,因为在他的认知当中,自己的父母并不是因为爱才结合的。
方引实在是难以想想,当初方敬岁和周知绪发现自己存在的时候,第一反应到底是什么?
或许是愤恨,不甘和厌恶,但其中不知道还夹杂了什么,让他们做出了生下自己的决定。
“您当时看着我,是什么感觉?”
“很奇妙。我是一个孤儿,第一次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出现。”
周知绪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悠远起来,有些伤感,也有些欣慰。
“我感觉自己被你系在了土地上,不用在风中飘来飘去,此生都没有落脚点。”
方引的眼眶陡然红了。
周知绪察觉到了方引的神情,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神情变得很慈爱:“无论发生了什么,你要记得,我永远都爱你,但我并不是为了你才做出这个选择。”
他很少有这样直白表达的时候,方引的泪大颗地滚了下来,像一场骤雨。
周知绪没有阻止,只是用纸巾拭去了那滚烫的液体。
护士走进来,帮方引检查了伤口,又重新插上了一瓶点滴。
大约由于情绪波动过大,身体又没有完全恢复,方引很快便陷入了重重困意。
在睡着之前,他只感觉到额上被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有的时候,人会在一瞬间明白囚禁自己的牢笼是什么。”
这句话在方引的脑中朦朦胧胧地绕了许久,最终跟睡眠一起,沉入了意识的最底层。
短短几天时间,全首都几乎都被仔细地摸了一遍。
设的那些关卡没有抓到庄怀信,虽说表面上还没有撤走,在继续盘查嫌疑人,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这件事是要这样不了了之了。
方引作为受害者,方敬岁自然也参与到了绑架案的调查当中,很快就知道了那通电话的内容和晏珩母子的存在。
听说方敬岁似乎在警局跟谢积玉起了一点小争执,但具体内容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再怎么说,没有抓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庄怀信,再争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医生宣布方引可以出院的时候,原本是建议再换一个地方疗养一段时间,不过方引选择了周知绪长居的临海庄园。
门口的守卫对方引恭敬有加,再也没有要搜身的行为了。只是庄园周围的保镖人手增加了,大约也是被绑架的事情吓怕了。
方引还住在周知绪卧室的隔壁,衣服在衣柜里塞得满满当当,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都是方引平时喜欢的。
屋子中有恒温恒湿系统,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着实是个修养身体的好地方。
而周知绪也表现得比平常方引偶尔来的时候更加积极,对着食谱在厨房里忙碌着,说要把方引的三餐都承包了。
对于病人来说,餐食最重要的是营养均衡,口味和菜色上面过得去就行,于是周知绪也勉强能应付。
只给方引烤甜品的时候就很艰难了,一炉又一炉失败的作品放在桌上,足够打击人的自信心。
“先休息一会吧,明天再说。”方引哭笑不得地将周知绪拉到沙发上坐下,“如果你这么快能成功,那那些学习了多少年烘焙的大师岂不是要自惭形秽了?”
周知绪望着那一碟蝶焦黑的蝴蝶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很无奈的模样:“明明看上去很简单啊。”
方引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明天我陪你一起做,肯定能成功。对了,之前我给你的红茶还有吗?我拿出来泡一壶。”
“有,我喜欢喝,一直放在我的卧室里,我去拿来。”
方引摇了摇头,面上挂着笑:“今天阳光好,您把茶具洗了拿去门口的小花园里坐一会,红茶我去拿。”
在这个庄园里住的几天,周知绪忽然非常热衷对方引的事情亲力亲为。
比如,帮方引吹头发,下厨做一些食物,甚至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
方引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适应,不过他很快习惯了享受周知绪的照顾,毕竟这种时光在他的人生中算是第一遭了。
周知绪兴致勃勃地站在高大的架子前挑茶具,而方引则是上楼,进入了周知绪的房间。
几乎就是关上门的下一秒,他脸上那股淡淡的笑意就消失了。
在这几天时间里,他看着周知绪的表现,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心里是非常疑惑的。
方引了解自己的母亲,周知绪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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