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不知道他准备了多少个与自己身形类似的人来转移注意力,不过结果应该是很成功的。
因为杨清说谢积玉并没有放弃找他,不过对方的人在烟雾弹下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没有什么实质进展。
秋天的第一场雨之后,谢积玉参加了一个加兰斯官方组织的新能源高峰论坛,结束后在媒体的镜头□□面地回国了,也将这一段时间的逗留美化成了“项目考察”,甚至在那栋曾受到指控的别墅里面接受了媒体采访。
后来又等了一段时间,杨清评估之后认为方引已经安全了,才结束了他那四处漂泊的日子。
周知绪的记忆依旧没有回来。
方引用新身份去了加兰斯东部的那个小乡村,仅仅住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就感觉到这个山谷似乎连时间流速都跟外面不一样。
大约是太过宁静的原因,天还没亮就有鸟叫声,方引也最容易在这个时候醒来。
醒来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便会打开门,坐在小屋的门口。
群山卧在晨曦中,轮廓被镀上一层淡金的薄边,雾气在墨绿的山谷间缓缓流淌,空气中带着松针、腐殖土和远处未化积雪的凛冽气息。
这个村子坐落在加兰斯东部群山间的山谷当中,景色客观来说是很美的。
方引以前在联邦首都工作的时候,休息日也会去紫屏山。
行走其中的时候,他会短暂地忘了自己是谁,“方引”这个身份会消失,与之相连的一切都会淡化,变成一个纯粹的人类而已,与山中的溪流、花木和动物是一样的。
但眼前的广袤山林,却让他很难有迈出步伐的冲动。
这一切鲜活、蓬勃的生命力,在方引眼中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看见了,听到了,甚至闻到了泥土和松脂的芬芳,但那些感官的信号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不足以让他迈出脚步。
于是就这样,每天等着日出,又等着日落。
“不是给了你一辆老皮卡么。”杨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不要老是在家里坐着,开车出去逛逛。”
前车之鉴,方引需要每三天响应一次杨清打来的电话,这样就算再出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这个山谷民居稀疏,安静祥和,一天都不一定能看到一个人。
有时候大半个月下来,方引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便只有杨清。
小屋的生活设施配得很齐全,要满足一个成年人的生活起居着实简单,他每半个月去小镇上买点物资就足够用了。
再加上他也觉得自己不该再去人多的地方,减少风险,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出门。
杨清听了他的话之后安静了半晌:“我记得你那屋子前后是有菜圃的,要不要自己种点,吃点新鲜的蔬菜。”
买种子,开垦土地,播种,育苗,浇水,施肥,除草,再等待成熟……
想想都觉得疲累不堪。
“马上都到冬天了。”方引晃了晃手中那杯已经凉下来的热红茶,换了个合理的理由,“现在种活不了的。”
杨清笑了笑:“可以搭一个小小的温室,毕竟要过冬了,到时候下雪的话真要出不去了。”
方引自然地答道:“出不去也挺好。”
几乎仅仅是一秒钟后,他就发觉了自己话中的问题,便立刻补充:“这样我也安全。”
杨清舒了一口气:“对了,今天打电话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许青蝶进精神病院了。”
方引皱眉:“她之前住精神病院是迫不得已,她精神没问题啊,怎么回事?”
最要紧的是,如果许青蝶真的出事,那她的供词就有可能被辩方给翻过来。
杨清自然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语气也严肃了起来:“方敬岁的辩护团队按住这一点穷追猛打,毕竟当年那药剂的研发都是许青蝶负责的。他们一边把责任都推给许青蝶,另一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变成了这样,明明被保护得很好的……总之,详细情况现在还在调查。”
方引将手里的红茶杯子放在桌面上:“翻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杨清的声音凝重了不少:“我们会尽力的。”
不远处的树上一只狡黠又灵巧的松鼠,抱着一个松子,隐没在了墨绿色的松林间,瞬间消失于无形。
方引看得愣怔了,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语。
方敬岁法务团队的强大在意料之中,还有全球知名的辩护律师坐镇,难度可想而知。
现在就连许青蝶,这样精干坚强的女人都变真疯了……
杨清疑惑地问:“方引,你还在听吗?”
“……在听。”方引轻轻吸了一口气,“最坏的后果是什么?”
杨清的声音透着无奈:“不要总是想最坏的情况,我们所有人都会竭尽全力保证你们安全的。”
方引低头望向红茶杯子,上面正荡漾开一圈细细的涟漪。
原来是扶着桌子的手在不自觉地发抖。
方引顿了好几秒才应答:“知道了。”
数日的秋雨之后,空气中饱含湿冷的寒意。
山间早晚浓雾弥漫,寒气几乎要渗入骨缝当中,只有晴天的中午会舒服一些。
又是一个雨夜,方引长久地待在点燃的壁炉边,裹着薄毯坐在旧藤椅里,面色却有些寒浸浸的。
边上的小桌上放着一碗用南瓜熬煮成的粥,色泽明亮温暖,但温度早就凉了下来。
变化是从一周前开始的。
那双已经痊愈的十几年的腿伤处,忽然就有了隐约的酸胀和麻木感,这是以前没有过的。
方引一开始只以为那是山谷的湿度太高的原因,再加上那种感觉并不算强烈,基本不影响日常生活,他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后来的几天疼痛逐渐加剧,尤其在夜间或久坐后起身时,钝痛变为了更深的刺痛,需要缓和好几分钟才能如常行走。
方引那骨科医生的职业本能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可他在脑中盘了许久,只觉得除了环境变化之外,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这十几年前的旧伤。
他没办法,只能在一个晴天去镇上采购物资的时候,特意买了一些止疼药。
药物让身体好受不少,再加上大部分时间都被壁炉烘烤着,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某一天的午后,太阳很好,方引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被晒得睡着了,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他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天边翻涌着浓重的墨色,鼻尖徘徊着湿冷的空气。
几乎就是下一秒,他感觉到被毯子盖着的双腿如同被冰冷的钢针从骨头缝里刺入,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试图撑起身体,左脚刚沾到冰冷的地面,一股无法抗拒的剧痛和从小腿直冲脑髓。
方引瞬间冷汗涔涔,脸色惨白,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电话铃声停了,几秒钟后又大声地响了起来。
好歹那电话离门口不远,方引勉强扶着墙挪到了那边,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杨清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你可算是接电话了,不然我又以为你失联了。”
方引竭力稳住自己的气息:“我没事。”
饶是如此,杨清还是听出来了不对劲:“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疼痛让方引不得不闭上眼才能忍受,他靠着桌腿坐了下来:“刚才在外面,听到铃声一路跑回来的。”
“这样啊。对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一个连我们都撬不动的证人出现了,是当年负责研发药剂的首席研究员。都举家移民海外几十年了,之前找上门去拒不配合,现在忽然同意作证了。”
方引睁开被汗水打湿的眼睫:“是那个姓吴的专家?”
“对,是他。现在一家人已经在特勤局的保护之下了,有了他的证词,半个月后的二审会顺利很多。”
这样的转机倒是让方引意外,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来,电话那头的人又开口了:“最近周知绪的状态蛮稳定的,你可以过来看看他,毕竟你们都两年没见了。”
方引瘦削的手指按在刺痛的双腿上,沉默了几秒:“好。”
他这么干脆利落地答应倒是让杨清有些意外,毕竟之前好几次见面的机会他都拒绝了。
于是杨清说了一些到时候会面要注意的细则,又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这才挂断了电话。
方引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贴身的衣服,他像一个在寒潮中快要冻死的人,吃了止疼药,在壁炉前烘了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周知绪的记忆还没恢复,自然不能直接见面,更不能挑明以前的事情。
于是方引换上了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和眼镜,由杨清带着,去了那个加兰斯私密性极高的医院。
杨清拿着通行证一路无阻地走到了那个漂亮的花园中,方引跟在他的身后,看到了不远处那个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人,不禁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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