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一动不动地侧躺着,像是真的睡着了。
然后,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方引?”
方引猝然睁开了眼睛,转身回望,却看到了正跪坐下来的谢积玉。
他愣怔地看着他额头上的红肿和通红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你怎么会……”
这方空间除了他们两人,另外的人都拿枪望着他们。
看来谢积玉跟自己一样,完全在下风。
又进来了一个穿着一身板正西装的人,四十多岁的模样,戴着黑框眼镜,正是方敬岁聘请的、几乎战无不胜律师,冯行。
“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快说。”
冯行向空中吐出一个烟圈,然后掏出枪,缓缓地指向了谢积玉的头。
“谢总,我们交手那么多回,今天你居然落在了我的手上,不得不说也是缘分。”
方引瞬间瞳孔紧缩,都忘了自己要扮演被绑着的模样,下意识地将手从破毯子里抽了出来:“你要干什么?”
他手上的遍布伤口和干涸的血迹,却立刻吸引了谢积玉的注意。
冯行没有注意到谢积玉难看的脸色,望着方引只是笑:“方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谢积玉只是紧紧地盯着方引受伤的手。
空气安静了几秒。
所有人都没料到,面对几个黑洞洞的枪口,谢积玉居然毫不在意。
他站了起来,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冯行的脸上。
第173章
冯行捂着鼻子朝后退了两步,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谢积玉的琥珀色眼珠很冷,里面清楚地映着朝向他的枪口。
见此,方引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可谢积玉却在此时退了两步,双手微微抬起,将他护在身后。
“好了。”
冯行倒是很沉着冷静的模样,擦了擦鼻血开口制止了身边持枪的人。
谢积玉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自然是不能也不敢动他一根毫毛,还有些厌烦地劝起了身边这几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打手。
“能安全上岸就行,不要节外生枝。”
说罢,他首先转头离开连货舱,其他几个人便也跟随,很快这方空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门锁上的一瞬间,谢积玉立刻转过身来,双手扶着方引的手臂,焦急道:“你怎么样?手怎么伤的?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方引乌黑的眼珠里有种冰透的质感,跟侧脸上沾到的血色极不相衬。
他细细观察着谢积玉的神情,好几秒后才开口:“这里可是公海,你怎么会出现?”
“你别担心。”谢积玉将声音放得很低,几乎贴在了方引的耳边,“我会带你……”
还没等他说完,方引便后退了两步。
大约是海上起了风,船体有些不稳,连带着那个昏暗的小灯也挂在顶上左摇右晃。
摇晃的灯光在方引的脸上扫来扫去,声音却平得没有波动:“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个冯行开庭没出现,我的人一直跟着他,看着他上了走私船。我感觉不对劲,再加上杨清已经联系不上你了,我就猜到或许出事了,所以才跟上来。”
谢积玉说完,还是很心疼地捧起方引的手。
那手上大概有十几道细小的割伤,手腕也被粗粝的绳子给磨破了,有些指甲都残破渗血。
但方引却好像并不觉得疼,焦急地追问:“那我母亲怎么样了?他们说过要将他一起抓住,可我……”
话到最后,声音已经在发抖,说不下去了。
方引怀疑就是自己两次进出那家医院,所以才会被方敬岁找的人盯上。
布局了这么久的事情,一下子竟要成为泡影了。
后知后觉的恐惧终于慢慢从心底升了起来,在这么低的室温里,那双腿又在隐隐作痛,让方引忍不住瘫软了下去。
谢积玉连忙接住了他,安抚道:“你放心,杨清的人已经去将人保护起来了。那个地方安全级别高,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出来,别怕。”
方引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明白了过来。
腿上的伤明明过去十几年都没事,却偏偏在最近这段时间死灰复燃,痛不欲生,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警醒。
警醒他早该有个决断,而不是等到今天,放松了警惕,又要重回过去的地狱当中。
方引侧脸的脸色苍白,眼下发青,瘦削的身体落在怀里都没有多大的重量。
他闭着眼,刺骨的疼几乎让他动都动不了,额头上布着细密的冷汗。
谢积玉很快发现了方引不对劲,便用手贴上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冷了?”
方引张开湿漉漉的眼睫,压着声音道:“冷。”
谢积玉将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敞开,将方引抱在怀里,再将大衣拢着,将人紧紧地藏在了怀中。
“你追过来是要做什么?”
“我担心你的安全。”
“没什么好担心的。”方引又闭上眼,慢慢地开口,“他们只是想带我回去翻案,抽了我的血,拍了照片,还采集了指纹。”
谢积玉一直在轻抚他的后背:“别怕,没那么容易翻案的。”
“你手下的那些人呢?”
“要是我带着人,他们不会让我有机会这样见到你,我是一个人开船来的。”
方引“嗯”了一声:“你应该不会有事的,冯行知道轻重。”
谢积玉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也不会有事的。”
这话之后,方引安静了好几分钟,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说?”
他闭着眼睛忽然开口,像是一种梦呓。
“反正现在也无处可去,想说什么都可以。”
两人静默地下寒冷腥臭的船舱里依偎着,昏黄的灯光摇晃着,像是风暴中的孱弱灯塔,随时都有熄灭的风险。
“那时候,我曾经去孤儿院找过你的,但是没找到。”
方引轻叹了一口气,将方敬岁为什么把他送进孤儿院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末了才道:“他自然不想让这种事被外界知道,大概做了身份保密处理的。”
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腥臭的船舱。
如果当年周知绪没有带着他而是选择一个人逃走的话,或许早就过上平安顺遂的日子了。
根本不用像这样,又生病,又失忆,还被一个无用的儿子连累着也有了风险。
这样想着,方引的身体微微缩了一下,下巴都藏进了黑色的大衣里面。
谢积玉一颗心像是被砂纸反复揉搓,一会丢进烈焰中,一会又丢进冰水里。
他一边愤恨于方敬岁的所作所为,一边望着方引的侧脸,想着自己以前说过的那些伤人心的话。
说起来,还是更恨自己的无知无觉。
怀中的人微微发抖,谢积玉以为他是冷了,遂将人裹得更紧,心疼道:“都过去了。”
“后来呢?”
方引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中间停顿了好几秒之后,谢积玉才听到他后面的话。
“我是说,当初你既然选了我结婚,可为什么又那么讨厌我?”
谢积玉沉默了好一会。
这个问题曾在无数个失眠的晚上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最表层的情绪很简单,就是迁怒。
当时的他根本握不住自己的命运,只觉得让渡婚姻是一个开始,如果被温水煮青蛙煮习惯了,以后便会让渡出更多的东西。
但方引是他主动选的。
“其实长大后,在高中,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你,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们是同一个人,只是对你有些好奇。然后,我就找人去查了查你的身份,才知道你是方敬岁的儿子。亲生的,不是收养的,那时候就觉得你自然不会是我要找的人。”
话到此处,谢积玉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方引闭着眼,闷闷地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后来面临联姻这件事,我被人用药诱发了易感期,送去的正好是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当我当时有看见过你。”
“是啊……”方引缓缓地开口,气息有些不稳,“我当时,就在急诊帮忙的。”
谢积玉认真地望着他的脸,拨开挡在他眼前的额发:“我想,你一开始并没有拒绝。细想如果是你的话,我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我觉得你是处在安全区域的那种人,很沉静,并不仅仅因为你是beta。”
说到此处,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补上了一句话。
“那时候其实我心里想过,如果你或者方家不同意的话,我顶多会把筹码换成一块地,或者一个项目,还是会结婚的。只是如果这样,在外人眼里,我单纯是为了商业利益才造出‘隐婚’这个筹码来的。”
方引嘴唇动了动,说出了一个陈述语气的词:“是嘛。”
谢积玉顿了几秒,下意识隔着衣服轻抚方引的脊背,声音也沉了起来:“后来,我母亲的干预让我不胜其烦,下意识地觉得,如果我顺从地接受了和你的关系,就像是完全接受了她的摆布,所以才那样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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