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大海和天空是一片融到一起的墨色,船顶的灯光像是沧海一粟,什么都照不透。
“方引!!!”
谢积玉叫着方引的名字,声音大到几乎要将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撕碎的意思。
但回答他只有猎猎寒风,还有……
“我在这。”
方引从船舱里走了几步出来,站在离谢积玉几步远的地方。
他穿着单薄的病服,苍白的脸色还没有被养好,乌发长到已经微微遮住了眼睛,瘦削地站在那里,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海风吹走了。
所有人都愣了两秒,看向他。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谢积玉。
他立刻甩开了旁人,两步跨到方引面前,两只手焦急地从方引的头发,摸到耳朵,摸到脸,顺着脖颈滑到手臂,然后小心地捧住了他那双缠着纱布的手。
确认没有不对劲地方的时候,谢积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声问:“你去哪了?”
不仅是他,十几个人站在船的不同位置,有救援人员,有医生,都是一副刚刚被警报声音吵醒但还在强撑准备打捞救援的模样,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方引忽然一下有些卡壳。
把全船的工作人员在这样寒冷的夜晚被折腾起来,只说一句“其实我在卫生间”未免尴尬。
他穿得薄,只是吹了几分钟风身上就很凉了,谢积玉便不再让他就这样继续站下去,弯腰就要把他抱起来。
“不用了。”方引尴尬地退了一步,转身,“我腿又没受伤,能走。”
话虽如此,但是谢积玉在这剩下的几步路当中还是一直走在他的左侧面,尽量帮他挡点风。
等回到了船舱里,谢积玉立刻关好了门并反锁,在明亮的灯光下开始细细打量眼前人。
方引是光着脚站在地板上,脚背皮肤被冻得青白,都能看得清上面淡紫色的血管。
“先坐下。”
谢积玉扶着他坐在小沙发上,转身接了热水,将毛巾浸在里面又拧干,坐回了方引的身边,将那他的脚捞在怀里。
他的手心太热,方引的皮肤又太凉,一下竟然有种被烫着的错觉,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些。
但谢积玉牢牢地抓住他的脚腕,不容置喙地将热毛巾缓缓按在脚心上。
温热的感觉撞上了冰凉的皮肤,一瞬间只觉得又麻又痒,方引小腿都浮起起了鸡皮疙瘩。
自从长大,没有人这样抓过他的脚,实在是太……
“我刚才做了梦,梦到我出发晚了,等追到公海上的时候你已经跳下去了。”
谢积玉低着头,帮方引捂热了脚心,又仔细地擦去了脚底沾到的脏东西。
“等我睁开眼睛,第一感觉是虚惊一场,第二眼却发现你已经不在了。”
谢积玉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擦干了方引脚上残留的水气,又弯腰将他抱回了床上,仔细地盖好了被子。
“你想走到哪里去?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
alpha像是一个固执的小孩子,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眼圈红红地盯着大人。
方引被他看得有些受不了:“我只是……”
“你的伤已经够重了,如果真的掉进了海里,那连扑腾的机会都没有。方引,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谢积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地望着方引的眼睛。
“你人生最痛苦的上半场已经结束了,现在该好好活着。如果你暂时想不通也没关系,没办法清除掉轻生的念头也没关系。”
谢积玉说着就把自己原来睡的小折叠床给收了起来,面朝方引坐在了椅子上。
然后双手抱在胸前,就这样看着他,大有要将这个架势长久地保持下去的意思。
接着,闷闷地扔出来一句话:“无论你有多少次自杀的行为,我都会把你救……”
“我刚才在卫生间。”
方引歪头,瞥了一眼另一侧的小空间,门半开着,里面还亮着灯。
“你叫我的时候我应了,当时关着门所以你没听见。”
“你在卫生间……”
谢积玉自然地接过话,但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后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后硬生生地刹住了。
他看了看方引,又看了看卫生间的门,半晌终于憋出后半句。
“……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着,也不想打扰你。”
谢积玉微微蹙眉:“这有什么打扰的,你要是摔了该怎么办?再说了,你手还没好,也不方便吧。”
方引听着,身体微微缩进被子里,下巴尖都藏了进去。
他目光不自觉地移开了,一双腿在被子里动了动。
谢积玉此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绕到另一边,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先仔细地套上了袜子,又穿上了鞋。
然后扶住方引的手臂,将他带到卫生间里,站在了他的身后。
其实不说过去之前的三年两人的夫妻关系,坦诚相见都不知道多少回了。
上次在加兰斯的别墅里也是,方引脱衣服洗澡都没有刻意回避他。
但此刻站在马桶前,他却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烧。
谢积玉却没有太多多余的动作,只双手环到方引身前,帮他解开了裤子,便退了一步关上了门。
“我就在门外,有需要叫我。”
一晚上的小小心理负担就这么过去了。
天亮之后不久,船就进入了加兰斯的公海海域。
午餐之后,谢积玉带方引去了顶层可以用来观光的船舱里。
中午时分,天气晴好,能见度高,已经能看到海港上那座高高的灯塔。
毕竟已经离开了两年,现在一看到联邦首都的标志性建筑,方引心里还是有些复杂。
“你说,现在真的没事了?”他望着远方喃喃道,“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谢积玉坐在他身边道:“方家派出来的人一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发出来,二,他们也跟我保证过,方敬岁那边不会有问题。”
方引还是有些忧心:“可一开始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的,会不是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谢积玉轻拍他的肩膀:“许青蝶的出现是个很大的因素,估计方敬岁也觉得其中不简单,就找人调查。据那群去加兰斯的人说,他只是猜测你活着,所以广撒网地去找。冯行这趟回去,汇报的时候也只会说再一次扑空,不会有破绽的。”
方引沉默了一会,只是将背缓缓地弓了下来,自嘲地笑了一声。
“可能是怕了太多年了,又回来这个地方,就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谢积玉起身蹲在了方引的身边,轻轻将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不用这么着急坦然接受一切,回去继续住一个安全的地方。方敬岁现在在狱中,鞭长莫及。我会不知不觉中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没有人帮他翻案,他有再多想法都没用。”
方引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想到一下船,就要跟方敬岁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他也觉得莫名心慌。
“对了,下船之后,我要往哪里走?”
谢积玉笑了一下,忽然低声在方引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方引一开始不解其意:“我在历史书上看到过的。”
“上个世纪的事情了,联邦和德加共和国之间边境摩擦不断。不过联邦当时取得了先机,就是因为他在对方情报部门内部坐到了很高的位置。后来平安到了退休年纪,传闻他突发重疾去世,实际上是被保护起来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他曾经短暂过渡的地方,所以,很安全。”
方引一时间有些无措,也惊讶。
只是做这件事的人是谢积玉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了。
夜幕降临之后,船靠在一个隐秘的港口,很快就有一列车队开了出去。
他们几乎是沿着首都城市边缘走了大半圈,找到一个隐秘的口子进了山谷中。
谢积玉正在跟方引说着这地方的风景,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还没说两句,脸上的笑意忽然收敛了起来,然后看向了身边人。
方引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顿感不安:“出什么事了?”
“你现在很安全,周叔现在也很安全,这一点你别担心。”说着,谢积玉将手机放到了方引的耳边,“但是这个消息你亲自听。杨清,说吧。”
杨清的语气听起来挺正常:“方引?你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一路上没受苦吧?”
方引不想叙旧,包着纱布的手都要不自觉地抬了起来:“有什么事快说!”
“我们把你母亲接到了另一个安全的地方,本来还在愁要怎么解释比较好。可他当天晚上做梦,说梦到一个小孩怎么都不听劝,一个劲地往烧红的岩浆里跳,吓醒之后一直头疼,我就请了医生过来看。”
杨清在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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