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这种水生蔬菜在12月的冬季非常难得,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处理方式,只需要对半切开,划上平行四边形的花刀,撒一点点盐和黑胡椒,再用炭烤的方式烤熟就可以上桌了。
鲜甜多汁,又带着炭烤的烟火气,在冬天吃起来别有滋味。
方引食欲大了一些,边吃边问:“以前可没见过你下厨,什么时候这么做饭了?”
谢积玉没有多说,只是问:“好吃么?”
方引点头。
谢积玉刚被炭火熏了好几分钟,额头上的细汗还在。
但他露出一个很放松的笑意,似乎是郁结在心中许久的那口气呼了出来。
“喜欢就好,再来点汤。”
方引拿勺子在汤里随意地搅了搅:“等吃完饭,我们出去走走吧。”
就从这一天开始,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进入了一个非常稳定的状态。
上午和下午的空闲时间,两人会坐在一起看电影,或者玩一些简单的游戏。
谢积玉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方引也会出现帮他打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天气晴好的时候,会一起出门,在山谷里边散步边捡坚果。
下雨刮风的天气,两人就泡一壶热茶,在屋子里烤那些捡回来的坚果打发时间。
10天之后医生再次上门检查,也惊讶于方引的恢复速度。
包扎伤口的东西也从纱布换成了无菌敷贴,再这样好好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正常生活了。
谢积玉瞥见那淡粉色的伤口,问医生道:“他也是医生,如果要回到以前的水准,还需要多长时间?”
医生还没来得及开口,倒是方引先说话了:“那得精细的定期修复加锻炼,也要好几年吧。总之,现在没必要考虑这个。”
他的语气听不出来有多少不开心的意思,谢积玉倒是觉得有些难受起来。
等医生走了之后才他进一步道:“还是早点治疗比较好,总得为以后考虑。”
方引将一颗烤的香甜绵软的栗子放在谢积玉面前的小碟子里:“没什么好着急的,现在这样的生活不是很悠闲很好么,难道你不喜欢?”
眼前人的气质和煦了许多。
会对他笑,并不排斥跟他相处,那些消极的影子一扫而空。
谢积玉当然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恨不得永远就这样下去。
不过……方引说得也很有道理,毕竟累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了停下来休息的意思是好事。
治疗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逼近新年的时候,方引手上的敷贴终于可以彻底拿下来了。
两人出发去墓地给孩子下葬那天天气很好,方引挑了一件袖子略长的毛衣,将那还泛着粉色的伤疤遮挡得很严实。
当年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装着孩子骨殖的那个小瓶子临时寄存在了殡仪馆内。
方引将它取出来之后,谢积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瓶子。
在车上察觉到他的情绪之后,方引便把它递给了谢积玉。
alpha的喉咙很紧,将它紧紧地包在手心里,声音哑得不像话:“它……它一直在这个殡仪馆吗?”
方引摇了摇头:“我也不想让它呆在小盒子里,之前在紫屏山找了个小木屋,风景不错,它一直在那里。”
“紫屏山?”谢积玉面色苍白地看着方引,“你之前总是去紫屏山是因为……”
他意识到了什么,说不下去了。
“嗯,主要想看看它。”
“那……台风来的那一次进山,也是因为它吗?”
“那次台风的预报说会比较严重,那个木屋在山谷里,靠近溪流,我要是不去拿,它可能会被洪水冲走的。”
谢积玉的手很明显地在发抖。
原来那一天,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方引还要拿回他的背包,是为了这个。
原来自己曾经离这个孩子这样近,却对它一无所知。
“本来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说的,只是当时时机对我们来说都不对,说了只会让孩子伤心。”
方引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当初的事情,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后来是我自己的原因,纠结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过还好,峰回路转,还是赶上了。”
谢积玉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双唇苍白地颤抖着。
方引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醉话,无论是作为他父亲的梁珉,还是以后也会当父亲的他,对孩子其实是非常有感情的。
现在陡然将早已失去的孩子的骨殖拿在手中,内心的震荡也需要时间去好好平复。
墓地选在了一处僻静但风景优美的小山丘上,边上长着一棵高大的橡树,不远处还有一条溪流。
虽然这个季节的橡树叶子早就落掉了,但来年春天依旧会枝繁叶茂。
方引希望另一个世界的孩子也会这样成长。
仪式非常简单,两人亲手将盛着小小骨殖的素色瓶子缓缓放入土中的瓷坛,然后撒上泥土埋好。
最终,立起了一块小小的墓碑。
谢积玉在这个过程中的神情一直都很郑重,直到,看见了墓碑左下方并排写着的名字。
是他们二人的名字,是孩子的父母。
虽然说是之前就定好了要镌刻的字,但真看到的时候,他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地揪了起来。
方引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个小小的坟茔,下巴陷入了高高的衣领里。
下午,山里的风大了一些,将他微长的头发都吹得飘起。
或许是站得久了,或许是在外面的时间太长,身上的体温被带走了很多,方引只觉得小腿又开始隐隐作痛。
“走吧。”
就在他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却被谢积玉紧紧地攥住了手臂。
方引诧异地看向他:“怎么了?”
谢积玉忽然上前,把人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之间的相处不是爱人,更不是仇人,默契地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很少有这样的亲密的举动。
不过现在在孩子的坟前,情绪激动一些也难免,所以方引也任由他抱着。
“对不起,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他的肩膀都在发抖,声音像是从心脏里艰难地挤出来的。
“如果我当初就能发现的话,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都是我的错……”
谢积玉上一次说类似的话的时候,方引没有留任何情面地将他讽刺了一顿。
但是现在站在孩子的坟前,很多话也就没必要再重复了。
方引舒出一口气,抬手轻拍他的后背,当是安慰。
“如果孩子一直好好的,今年也有五岁了……当时是不是很痛?”谢积玉扶住他的肩膀,眼睛都是红的,“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方引喉头陡然一酸。
那个雪夜的记忆从来没有消散过,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源源不断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冰冷尖锐的疼几乎要把他捅了个对穿。
有时候在医院医治那些小朋友,他偶尔也会幻想着如果当时那个孩子还在,今天会是什么样的。
“是啊,不过,都过去了。”
在下山回程的路上,谢积玉一直沉默,还是方引先开口。
“其实后来我也想过这个问题,beta自然受孕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或许是当年怀上我的时候,我母亲被用了太多的药,进而也影响了我的身体,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孩子来得意料之外,我们谁都不知道。”
方引将视线转向车窗外。
天上的云变多了,阳光也被遮蔽,万物寂静萧索。
“我听过一种说法,不知道是真是假。胚胎在母亲身体里的时候,能察觉到外界环境。我被方敬岁带回家在雪地里跪了几个小时,或许让孩子觉得危险已经超过了阈值,它评估之后也不愿意留下来吧。”
“可之前我在车里跟你吵架,孩子会不会也……都怪我当时……”
方引叹了口气,不得不将目光转回来。
“胚胎是遵循适者生存的规律的,这个孩子跟我跟你都无缘,怎么都是留不住的。”
明明如此病弱消瘦,明明是他流了那么多血,明明孩子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离开了他的身体……
可为什么还是用这样冷静客观的态度反而来开解自己?
方引就真真切切地坐在他的身边,可谢积玉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涌起某种可怕的预感,但一时间又找不到产生的源头,便只能说:“方引,现在我在你的身边。无论你有遇到什么样的难题都可以告诉我,我们都一切面对,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的。”
方引想了想才道:“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想着,什么时候方便的话,把已经死亡的身份给恢复过来。”
谢积玉郑重地回答:“这个不难,你要愿意的话下周就能恢复。只是为了安全着想,短期内还是先不要公开这件事,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我得到消息说方敬岁得了重病,或许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不需要过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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