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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治阴郁受的正确方法_尚许【完结】(63)

  他强稳了一下心神,走进客厅,对正在吃饭的段洁艰涩开口:“……妈,你看到我放在床头柜的小盒子了吗?”

  段洁头也不抬,只顾吃饭:“看到了。”她直到扒完桌上的菜才舍得抬头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的姜津,“是我拿的。”

  对顾客,她还说点小谎。而对某些人,她连撒谎都懒得撒,因为他们也不会掀起来什么风浪,怎么蹂躏都没关系。

  就像你抢了蚂蚁的粮食、踩塌了它们的窝,也不会刻意遮住自己的脸,甚至都不用害怕它们的报复。

  姜津看到段洁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心在发凉,声音开始颤抖:“那是我的东西,你怎么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把它拿走呢?”

  段洁把碗一摔,冷笑一声。

  “你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你的东西不就是我们的吗?”她听了他的话,倒是先生起气来,理直气壮到仿佛天下所有道理都站在她的一边,“现在家里有困难,我们不是要共渡难关?我还没问你那手链是怎么来的呢!”

  姜津嘴唇都开始哆嗦:“那是别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怎么能……?”

  段洁一次也没给他庆祝过生日,倒是偷拿了别人送他的礼物。那条手链他宝贵得很,都没戴过几次,要是磕了碰了他会心疼的不得了。

  “我是把它卖了,那又怎么样?你别看那个牌子唬人,其实二手压根卖不了多少钱。估计送你的人也不懂,同样的价钱不知道去买保值的黄金。”段洁喋喋不休,她想起来前几天典当行伙计压价就来气,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些,“苍蝇腿也是肉,你也算帮家里解决了点燃眉之急,妈妈心里都记着。”

  末了,她敷衍地安慰了姜津一句,算是记上了他这份“功劳”,然后自顾自起身收拾碗筷。这代表这件事就这样翻篇儿了,如果姜津还不依不饶的话,就是他这个儿子太不懂事了。

  姜津脸色苍白,像半截枯树一样杵在客厅中间,愣是说不出来什么话。

  那条手链是他有史以来收到过最贵的东西,禾厉送给他的。也许在人家富家子弟看来,只是随手打发的小玩意儿,但是对他却意义非凡。

  姜津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值得被别人送漂亮礼物的。一个常年混迹于团体边缘,一个大家都不想要了解的透明人物,也是会有人牵挂的。

  不管怎么样,自己得把它重新拿回来。

  半响之后,姜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攥紧了双手,才艰难吐出话来:“你在哪里卖掉的?”

  段洁扭过头,没有什么好语气:“你干什么?”

  姜津从来没有那么明确地反抗过她,他抬起眼睛,心脏砰砰乱跳,反抗母亲的莫大恐惧涌现出来,以至于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但声音始终坚定:“我要把它重新买回来……”

  话音未落,段洁就把锅碗瓢盆往水池一扔,发出不小的动静,连同声音都变得尖锐:“你买回来?你是傻吗?我好不容易卖掉的!本来家里就困难,你哪来的钱去买?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再还不上钱,恐怕就要卖房子了。更何况这套房子是有些年头的回迁房,本来单证的房子就不值几个钱,不知道能不能填上这个窟窿。房子一卖,我们住哪?

  “你这小孩为什么那么不懂事?人家都为了自己家累死累活,为什么偏偏到你就不乐意这儿不乐意那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把挣来的钱都给我,你肯定自己偷偷留下来点,为的就是上学在外面花天酒地是吧?我当时没好意思拆穿你而已。你那点小心机,我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跟你留点脸面,就别蹬鼻子上脸。

  “你是想把我和你高叔叔都逼死,你好逍遥是吗?”

  姜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尽褪,他身形一晃,跟之前千百次一样,咬住嘴唇,垂下头,不说话了。

  他几乎是被那番话击打得片甲不留,只能狼狈逃窜。

  姜津蹲在路旁,以为自己哭了,伸手揉了一把眼睛,手上却什么水迹也没有。原来,面对段洁,他已经很难再哭出来了。

  什么都被他搞砸了,他什么也做不好。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有人喜欢他,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累赘,乐此不疲地看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然后心安理得地嘲笑。

  他可能生来就跟社会格格不入,不配得到其他人的呵护。姜津不善言辞,不懂交际,所以只能埋头苦学。段洁把考上重点高中的他接回家的前一晚,他兴奋地睡不着觉,在地铺上滚来滚去。

  自己终于有了那么一个有价值的闪光点,可以让别人喜欢。

  在外漂泊,寄人篱下那么多年,他终于回到了自己母亲身边。哪怕知道她早已组建新的家庭,接他回家的心思昭然若揭。

  晚上的冬风吹得姜津脸皮发麻,他心里倒是悲极生乐,幸好刚才没哭,不然眼泪一淌风一吹,肯定会皴裂,以后年年冬天都会泛红疼痒。

  就是那条手链,他应该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道禾厉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应该也会后悔送给自己东西吧。

  姜津孤零零地蹲在路边好久,仿佛一只被丢弃的小狗,路灯的光都不屑于施舍他一点。姜津捏着手机,手指都僵硬,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打开了禾厉的聊天页面。

  他此时的身体宛如一副半死不活的躯壳,灵魂不知道被冷风吹散到哪儿,整个人宛如一个巨大的空洞,北风从里面毫不留情地穿堂而过,把五脏六腑都吹得七零八落。

  就像饥肠辘辘的人需要热汤面包,身体空洞的人需要别的东西来填满,至于是什么,都可以。

  姜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次拨出了禾厉的电话。

  那边接起来很快,似乎同样感到惊讶。禾厉没有说话,听着对面冷风呼啸,顺着信号灌进他的耳道。

  姜津开口,声音哑的不像样子。

  他问:“你在哪?”

  对面的人明显感觉到他状态不太正常,立刻敏锐起来,压低声音:“你怎么了?”

  听到禾厉的声音,姜津一晚上都在干涸的眼睛瞬间湿润,他突然有点想哭。

  面对段洁他哭不出来,像是眼泪都流干了。可是禾厉问他,他鼻尖一酸,几乎是瞬间,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滴到地上的雪里,砸出两个小浅坑。

  “我想见你。”他哑声说。

  寒假那么多天,姜津没有去过夜色。可是明明第二天就要开学,他还是来了这儿。

  姜津来到熟悉的房门前,象征性地敲了几下,然后开门低头进去,刚走几步,地毯的复杂花纹还没来的及看透彻,身后有人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随即给他戴上了眼罩。

  “怎么回事?”禾厉的声音有些发冷,跟外面天气有的一拼,“你穿成这样就跑过来了?”

  姜津这才后知后觉,身上的感觉神经慢慢恢复,他出门的时候连件羽绒服都没有穿,外面零下的气温,他只套了一个单衣。

  路上还下了点小雪,姜津头上,肩膀上自然而然落了点白,其实睫毛上也有,不过刚才禾厉的手温化掉了。

  姜津面前一片漆黑,只听得有人愠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冷的天,你不要命了吗?”

  然后他被三下五除二地扒干净,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姜津本来想说自己不是很冷,但把衣服脱光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下好了,更没可信度了。

  然后手腕被束上,禾厉拉着他来到浴室,放了水,不由分说地把他扔进去。姜津眼睛被挡住,不知道水里又放了什么东西,只觉得泡沫不断增多,闻起来还香喷喷的。

  那么大个浴缸,姜津缩成一小团在角落里,他抱着膝盖,任凭旁人往自己身上泼水。温热的水没过身体的每一处,刚开始是有些凉,他都以为是不是放的冷水,过了几秒,他才慢慢汲取到一点温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等水流没过肩膀,泡了半天,他这才感觉暖呼呼,在一片寂静里突然开口:“其实,我没有想到你会让我过来……”

  于情于理,他跟禾厉都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刚刚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禾厉说自己就在夜色,让他过来。姜津才会觉得有点出乎意料,挂掉电话过了好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怀疑是不是耳朵冻麻,听出了幻觉。

  当一个被胁迫的人去找胁迫者寻求温暖,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了。

  但如果他周遭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连亲人都对他冷嘲热讽的时候,他还能去找谁呢?

  禾厉手一顿,还是没有说话,倒是泼水的动作快了些,像是故意作对,姜津一不小心呛了下,咳嗽了几声,看上去十分狼狈。

  水汽氤氲,泡的他全身泛红,每咳嗽一声就吐出一点点舌尖。

  倏然,水位增高,有人进来了。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只知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禾厉已经分开他的大腿,硬生生卡了进去。姜津猝不及防,从头到尾自己可就说了一句话,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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