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已然被仇恨烧红了眼的疯狂母亲,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责罚他。
再后来,鞭子变成了棍子,皮开肉绽的伤口,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淤青。
一刚开始,郑榕对凌秩,还是那种对一个‘友好的叔叔’会有的欢喜。彼时他只是个孩子,心性单纯,对这个每个周末都会和爸爸一起带他去游乐场的叔叔,有种纯然的欢喜。
而这些友善和欢喜,在母亲的一次次虐打中,变成了忌惮、防备、恐惧,最后甚至变成了仇恨。
郑榕小心地藏着自己所有的伤,尽管母亲如此虐打他,作为一个孩子,还是有着对母亲纯粹的爱意,不愿意离开母亲。
他生怕身上的伤要是被发现了,自己就不能和母亲在一块儿了。
直到有一次伤势太重,周末郑源来接他去玩时,体力不支,晕倒在父亲怀里。
一切隐藏在暗处的恶,那段错误的婚姻所带来的孽力反噬,都落在了年幼的孩子身上。
那是郑榕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对母亲说重话。
郑源以非常快的速度,拿回了抚养权,因为郑榕身上那些伤势作为铮铮铁证,拿回抚养权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挠。
所以直到现在,郑榕看到网上出现一些父母虐待孩子的新闻,很多评论都会问,为什么孩子不跑呢?为什么孩子不报警呢?不告诉别人呢?
郑榕觉得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是爸爸妈妈啊。
仔细想想,郑榕对感情的消极态度,或许正是因为父母的这段孽缘所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
他在母亲的一声声谩骂中,本能地反感‘男人喜欢男人’这个事情。
于是当发现自己竟然对男人动了心时,连着感情一起涌上心头的,还有极度的自我厌恶。
不要说晏珩这样的直男,是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感情了。
郑榕自己都接受不了自己。
恍惚中,仿佛又跪在了那个暴怒的女人面前,鞭子落在脊背上一声声清脆的声响,棍子落在背上一声声闷顿的响。
仿佛不绝于耳,像是永远不会停息。
疼痛好像深入骨髓。
她的声音好像也永远不会停息,震耳欲聋。
你知不知道错!
你知不知道错?!
“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妈妈……”郑榕喃喃着。
另一个声音倏然响起,带着几分急切和担忧,“郑榕!醒醒!榕哥快醒醒!哥哥!”
郑榕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他竟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晏珩焦急的脸,就在他的视野里晃啊晃。
看着晏珩好看的脸,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心跳,想到刚才梦境里那些仿佛深入骨髓的痛。
还有母亲仿佛不会停息的、震耳欲聋的质问。你知不知道错了?
郑榕感觉到自己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愈发猛烈的心跳。
心里哀切地想到……我真的知道错了。
“榕哥,醒了吗?做噩梦了?”晏珩忧心忡忡看着他。
晏珩无法不忧心,因为他刚才听到了郑榕在睡梦中的喃喃。
妈妈,我错了……
那么,一定是噩梦。
晏珩那时还小,还没经历过后来失聪的苦难。只知道哥哥的爸爸妈妈分开了,所以哥哥被他妈妈带走了一段时间。
偶尔回来看他的时候,他就在哥哥身上看到一些伤痕,哥哥只说是不小心摔了,他也就信了。
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直在被虐打。
“没事了,没事了。”晏珩低声说道,带着哄劝的意味。
郑榕定定看着他的脸,虽然不知道晏珩为什么会忽然上楼来,但在这样的时刻里,在自己的脆弱里。
晏珩的出现,让一些情绪瞬间有些难以控制地冒了头。
晏珩没等到郑榕的声音。
晏珩的眼眸蓦地睁大了些,呼吸里充斥着郑榕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肩颈都被郑榕的体温裹挟了。
郑榕搂住了他,紧紧的。
晏珩怔了怔,然后就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郑榕的背,“没事了,只是做噩梦而已,只是噩梦……”
郑榕听着晏珩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心里依旧哀切地想起母亲曾经的那些话,宛如最恶毒的诅咒一般魔音贯耳。
‘丑根丑种,你爸是变态,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不定你长大了也是变态呢!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再听着晏珩声声低沉柔和的安慰,郑榕心里更是悲凉。
不止是噩梦啊傻瓜,我是真的……就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是个对你有想法,有生理冲动的变态啊。
晏珩不放心郑榕自己待着,索性就留在了他家,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居家办公更长时间的准备。
哪知,这些准备全部白费。
第二天早上晏珩醒来的时候,郑榕已经没在家里了。
“你去哪儿了?”晏珩刚睡醒,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微哑的鼻音。
“之后的策划是要去拍些山野记,我先去场地看看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郑榕说,“厨房锅里有早餐,你起来记得吃。”
晏珩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混,但听到郑榕这话,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总觉得问题的重点不在锅里的早餐上。
晏珩皱眉起身,走去了郑榕的卧室,果不其然,看到昨天医生给他弄上的固定吊带,此刻正放在床头柜上。
“郑榕,医生不是不让你动,让你在家好好休息么。”晏珩边说边走到厨房。
蒸锅里,是他爱吃的鸡蛋葱花饼。
小时候郑榕做东西给他吃,俩孩子瞎鼓捣,有时候搞得厨房乱七八糟也做不出一口能对付的。
那时候也就只有这鸡蛋葱花饼,郑榕做得最好。
所以哪怕郑榕现在的厨艺非常好,在厨房叼着根烟单手颠勺,一个人能鼓捣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来。
但鸡蛋葱花饼对晏珩而言总归是不一样的,那是儿时的味道。
仿佛任何时候吃到,都能想到郑榕那时的模样,那时郑榕还在换牙呢,鼻头上沾着些面粉,缺着颗门牙笑得漏风的模样。
所以明明刚才那句话,语气还有些严厉。
在看到蒸锅的盘子里,那黄澄澄的鸡蛋葱花饼。
心好像就软下来了。
晏珩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就不遵医嘱了,不是让我照顾你么,我连假都请好了。”
听着他语气缓和下来,郑榕沉默几秒,“我就是去看看场地,过两天就回来拆线,没事儿的,不用担心。”
话都这么说了,晏珩也只能放心,“那到时候我陪你去。”
“行。”郑榕道,“那不和你说了,我开车呢,你吃早餐吧。”
晏珩想到郑榕昨晚的状态,还有那个他不敢提及的噩梦……
还是不太放心,忖了忖就问道,“榕哥,你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儿吧?”
郑榕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臂的伤口因为肌肉的紧绷,也绷出了一阵疼痛来。
太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和感情,郑榕低声说,“没出什么事情。”
声音里甚至还带了些让人放心的笑意,“我去两天,看能不能带点山货回来做给你吃。”
能忍痛的人,都太能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了。
晏珩从他的声音里没能听出什么端倪来,放下心来,“好,等你回来了我让人把城南那个项目来和你交接一下。”
结束通话之后,郑榕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助理坐在副驾,侧目看向他,有些担忧,“榕哥,你还好吗?要不让我来开车吧?”
出发时因为她还没吃早餐,所以郑榕让她坐副驾先吃着。
这会子,郑榕点了点头,将车靠边停下,和助理换了位置。
助理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榕哥,你和晏总……又吵架了?”
郑榕侧目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为什么会这么说?”
其实上一次助理和小宋,也都觉得他是和晏珩吵架了,但其实明明没有吵架,只不过他觉得有些累了,想要躲一躲而已。
助理叹了一口气,“榕哥,你平时情绪挺稳定的。”
郑榕笑了一下,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我都和人打成这样了,还情绪稳定呐?”
助理想了想,“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觉得你就算跟人打架的时候,情绪也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内核?内核是稳的。”
“真正影响到你情绪的事情,多半都和晏总有关。”
“行啊。”郑榕比了个大拇指,“越来越观察入微了。”
助理乐了,“给涨工资吗?我看小宋都涨工资了。”
“涨,必须涨。”郑榕道。
助理嘎嘎乐了好一会儿,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神色,对郑榕说道,“榕哥,对自己好点儿吧,我见你总是不开心,这样挺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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