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医生。”晏珩放心了不少。
郑榕更担心晏珩的情况,“你呢?医生说什么了没有?”
“说都好了。”晏珩道,“还说我恢复能力挺好的。”
晏珩叹了一口气,“哥哥,我想洗头。”
他实在是快要忍疯了,本来就爱洁,这么久没能痛痛快快洗个头。
跟那大姑娘擦眼泪似的,就在没受伤那些地方的头皮擦啊蹭的。
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晏珩发疯似的想洗头,但之前还碍于伤口没拆线,没办法,现在真的是忍不了一点。
郑榕不太放心,谨慎问道,“医生怎么说的?”
“说可以!”晏珩毫不犹豫。
郑榕眯了眯眼睛,狐疑地看着晏珩,“那我去问问。”
晏珩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眸子,声音也比刚才那理直气壮的说可以,变得弱气了些。
“医生说,建议还是再等等,但可以想办法清洁一下……”晏珩说。
郑榕看他这样子,没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皮,“还说谎吗?”
“不了。”晏珩老实摇了摇头,他思忖了两秒,抬起眼眸来,一双幽深的瞳眸,定定看着郑榕。
问道,“哥哥,那你也别说谎。”
“嗯?”郑榕一愣。
“你刚刚看到谁了?”
第72章 别怕,哥哥,别怕
“你刚刚看到谁?”
听到这话,郑榕的目光顿了顿,薄唇抿着。
片刻后,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拍了拍晏珩的肩膀道,“回家吧。”
他的确没对他说谎,但也什么都没说。
晏珩并未追问,也并不催促。
并不是不想知道,也不是不想听他说。
无非是……舍不得逼他而已。
回到家里,家里没人。
郑源和凌秩都去公司上班了,得要下班时间才回了。
郑榕回来之后,就开始忙出忙进地准备着。
“过来这儿,躺下。”郑榕坐在沙发上,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短裤。
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躺我腿上就行。”
瞧着郑榕的架势,还有沙发上放着的两个装满温水的盆,晏珩当然明白郑榕想做什么。
“会不会太麻烦了?”晏珩怕他辛苦,“出去找个沙龙洗一下算了。”
郑榕瞪大眼睛看着他,“头上才拆线几十针,你觉得我能放心让别人在你头皮上挠来挠去?再给挠崩开我还活不活了。”
他现在有时候想到晏珩当时头皮耷吊的样子,都还心头一紧。
晏珩看着郑榕坚持的眼神,坐过去,在郑榕大腿上躺下了。
后颈能够感觉到郑榕腿上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皮肤上。
郑榕抽了张洗脸巾攒成小团,浸湿了之后,开始小块小块的,缓慢的开始清洗晏珩的头发和头皮。
他动作非常小心,非常仔细,注意避开伤口的位置。
准备还很充分,一大包洗脸巾,还有个小小的洗头梳。
一点点大,拢共就五个软齿,轻轻落在头皮上却很是舒适,而且给人一种清洁得很到位的感觉。
晏珩眼眸缓缓闭上。
这样能够更清晰地感觉到时而在头皮上滑过的洗头梳软齿,时而在头皮上滑过的……郑榕的手指指腹。
还有空气里洗发水浅浅的薰衣草香味。
晏珩一边的耳蜗外机,为了方便洗那半颗脑袋瓜,已经被郑榕摘掉了。
而另一边的耳蜗外机,郑榕也准备摘掉。
晏珩闭着眼睛,任他施为。
谁知,郑榕却在摘掉他耳蜗之前,低声说了句,“我今天在医院,看到我妈了。说去抽烟,是骗你的。”
晏珩一怔,倏然睁开眼睛,但下一秒世界已经倏然寂静。
耳蜗外机已经被郑榕摘掉了。
晏珩睁开眼定定看着郑榕。
这个角度也只能看到郑榕那清晰的下颌线弧度。
想要读他的唇语,此刻的角度看他的唇型也看不清。
晏珩抬手轻轻捏了捏郑榕的下巴,男人非常顺从地垂眸看向他。
晏珩顿了顿,低声说道,“别怕,哥哥,别怕。”
郑榕片刻都没有动作,明明只有一ⓝⒻ句话而已,自己就只说了一句话而已。
晏珩也只回了一句话而已。
但简短的六个字,就是能够莫名撞进他内心深处。
让郑榕之前或许就连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那一点,此刻清晰浮现。
啊,原来我是在害怕啊。
原来我是在害怕。
不管她怎样对待过我,不管这些年我和她错过了多少。
可是当这样的时刻,我还是会害怕啊,不是因为要面对她而害怕。
而是因为我的母亲可能要面对棘手的疾病,而感到害怕。
“她好像病得厉害。”郑榕垂眸看着晏珩,低声说了句,“怎么办?我怎么办?”
晏珩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他反问了郑榕一句,“你是希望我站在你的角度来回答,还是希望我站在我的角度?”
晏珩摘了耳蜗,鼻音略重,所以显得有些深沉。
“什么?”郑榕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如果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她这是报应。”
晏珩的声音略冷,“她人生不易,不是你造成的,可你人生的折磨,却有不少是她造成的。”
“我说她一句活该,也是说得出口的。”晏珩道。
晏珩很少会对别人评价,性格如此。
更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说人长短的人,郑榕和他相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子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
但现在,却听到晏珩如此认真的,评价他母亲容煦。
从晏珩脸上的表情和眼神,甚至不难看出,是带着私人恩怨的。
见郑榕没有说话,晏珩觉得,郑榕应该是不爱听这话。
可是自己都已经开了这个话头了,就算郑榕不爱听,他该说也得说了。
晏珩抿了抿唇,形状漂亮的下唇因为这个动作被碾平片刻。
“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我闹着你抱我,你抱了一会儿就抱不动了,脸色很白,额头出一层细汗,可那明明是冬天……”
郑榕听晏珩的话说到这里,心头猛地一震。
晏珩他并不是在说现在的事情,而是直接提起了以前。
“你说困了想休息,我和你一起午睡,你在睡梦中都在喊疼。”
“我悄悄揭开你衣服,看到身上都是淤,我特别心疼又害怕。睡醒之后我问你是怎么弄的,你说……”
“从楼梯上摔的。”
从楼梯上摔的……随着晏珩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郑榕心里也想到了这一句。
哪怕到今天,郑榕都还能记得,当时还是小孩儿的晏珩,轮廓还没有现在这样刀削般锋利。
眼睛也还没有现在这么修长深邃的模样。
圆圆的小脸,眼睛也略圆一些,加上因为情绪而睁大了眼,就更显得有些圆溜溜的了。
像是只小猫。
但手抖得像在筛糠,哆哆嗦嗦小心扯着他的衣服,问他:哥哥你怎么受伤的?
那时的郑榕,说不出是被妈妈给打了,因为就那时晏珩的眼神看来,郑榕觉得自己如果那样说的话。
乖乖就要哭了。
于是他说谎了。结果晏珩还是哭了,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出来。
直到哭累了睡着了。
这么多年过去,郑榕以为他早已经不记得了。
直到此刻,晏珩提起了当年。
近乎每一个细节和瞬间,都不曾忘记。
郑榕这才惊觉,原来未曾淡忘过这些痛苦的人,不止他自己而已。
晏珩也一直被他的这些痛苦拉扯着。
他们相互扶持,抱团取暖着长大。竟连痛苦都是互相纠扯的……
郑榕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我恨她那样对你。”
“可又没有别的办法,甚至没有办法像你在我父亲面前为我出头一样,勇敢地在她面前为你出头……”
“就因为她也不容易,就因为她也有难处,就因为她也有苦衷。”
“可凭什么?你做错什么了要遭那样的罪?我能理解她有苦衷吗,哪怕她把郑源杀了,我都会觉得她血性洒脱。”
“但无法原谅她曾经对你的虐待。所以不管她遭遇了怎样的不幸,我都觉得是她罪有应得。”
“所以。”
晏珩一瞬不瞬地盯着郑榕,似是怕郑榕分神,甚至还伸手捏住了郑榕的下巴。
好让郑榕能认真看着他。
晏珩继续说道,“所以,什么都不用怕,不想解决的事情,不想面对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
“我没对菩萨神佛发过誓,我不怕作恶。”
就如同韩明烁对晏珩的感觉一样,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冷漠,对这个世界都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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