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一起离开呢。”
“有那些东西在他手里,我走不掉的。”周岳的声音还是那么轻,仿佛已经麻木了。
走不掉的,那些东西握在孙林晟手里一日,他就不可能过上安稳日子。
他会因此不得善终,那些东西已经逼走了陈骁,就是最好的证明。
闻霁却在此时,像是突然看穿了他的心思,说:“岳哥,陈骁还会回来的。”
周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在无声中被这个聪明的弟弟看破,下意识地接了话:“他不会回来了。”
“他会的。周岳,我从小把你当哥哥,你说撒谎的人吞一万根针。”闻霁声音很轻,字句却很重,“我没有骗过你。”
周岳又陷入了沉默。闻霁知道,那是他的心在动摇。
“你不想离开那个人吗。脱离他的掌控,以后做你真的想做的事,喜欢...你真正想喜欢的人。”
闻霁十分有耐心,循循善诱。他这样努力着,希望从周岳嘴里换取一句可以当做证据的话,又或是从他手里得到一件能控诉孙林晟的证物。
现在离开,仍是两手空空。没有确凿证据,就失去了他主动到这里来的意义。
他对周岳说的这番话,有九分的诚意。剩下一分,是他的私心。
但周岳曾经为了他付出的,又何止是百分之百。只要那一分的差距存在,他就永远亏欠周岳,无法坦荡荡说自己真的在为周岳着想。
他在这个哥哥面前表现出来的第一次自私,是为了喻昉越。
他问心有愧,却更无法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继续心安理得让周岳在前面为自己冲锋陷阵。
于是他继续说:“我被抓来之前,喻昉越已经在暗中调查孙林晟的资产。这个人之所以迟迟没有现身,一定是被喻昉越套牢,暂时脱不开身。这是一个机会,我们的赢面很大。一旦成功,你就自由了,他不可能再威胁你。”
周岳没有转过头来,似乎在犹豫。
闻霁不说话,等他的答复。
等待的过程中,他看到周岳伸腿,用脚勾住摊平在地上的雨衣。膝盖只微微弯曲,就把黑色雨衣勾到自己身边来。他的动作轻柔又缓慢,慢到让闻霁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勾住的不是陈骁遗落的雨衣,而是陈骁本人。
周岳把雨衣上多余的水珠拂去,而后起身,蹲在地上,工工整整叠成一个方块。
叠完之后,他把雨衣抱在怀里,转身问闻霁:“我要怎么帮你?”
“如果你有能够指控孙林晟这些年来做过的任何一件事的证据,我希望你可以拿出来,岳哥。”似乎是觉得这样太为难,闻霁改口道,“或者,你想办法,把孙林晟叫到这里来,我让他开口。”
周岳却惊恐地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和他见面...”
“岳哥...”
“他之前叫我做事,我特意留下了一些...截图、录音之类的东西。哦,还有这次小南的事,孙林晟找放贷方去和小南家里签的合同,我也找到留了扫描件。还有...”
他顿了顿,再难以启齿还是开了口:“还有那些录像,他发给过我一些剪辑过的版本,我都...存着。但我没有原件。这些...能做证据吗?”
闻霁像看到了希望:“能、当然能!”
但那些视频是周岳的尊严。
周岳沉默了一会。闻霁屏着呼吸,能听到他胸口犹豫的起伏。
他一定在咬自己的嘴唇。
终于,一声深呼吸之后,周岳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给你。都给你。”
他转身,往先前点亮了一盏暖黄色灯光的角落走去:“我带了电脑,现在就去整理。”
抱着雨衣起身的时候,他的手背轻轻蹭过了眼睑。
闻霁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是自己欺骗了周岳。他如何确定陈骁一定会回来呢。他也不确定。
那晚两人之间最后的对话,没有一个人的语气绝对平静。那些尖锐的话出带着刺,刺穿了心脏,鲜血里却又能开出花来。
他不知道话是怎么说成那样的,只有陈骁请求他不要起诉周岳时的哀求语气,每每闭上眼,就总是回荡在耳边。
他也无法预测未来,或许只是来自一种,旁观者清的直觉。
周岳起了身,迈开步子前,他说:“小霁,东西我给你,但你答应我,东西拿到手就走,不要等我。”
“为什么?”闻霁不解,“我有办法把位置传出去,会有人来带我们一起...”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你关在这个地方吗?”周岳缓缓地说,“因为这里,喻昉越来不了。”
为什么喻昉越来不了?
闻霁抬起头,从门缝里与周岳对视。那双眼睛很亮,盛满了疑惑。
周岳长叹一口气,对他讲了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
他也是从孙林晟的口中听来的。又或者是孙林晟有意为之,故意要他在此时讲给闻霁听。
他们所在的仓库位于南城市郊,时至今日,已经荒废了多年。
喻昉越年少的时候,亲历过一场绑架。正值十三岁的生日,他接到在澳岛出差的喻家康来电,叮嘱他晚上下了补习班不要乱走,自己会在落地南城后前去接他。
喻家康讲,你就在原地等我,不要动,不然我没法给你爷爷交代的。
他叮嘱很多遍,三番五次、翻来覆去。
就因为这一句话,喻昉越当真在补习班楼下的街口一动不动地等着,从日落等到深夜。
正值酷暑的晚上下起了雨,气温竟罕见骤降。寒意入侵,他穿着一件短袖,搓着光裸的胳膊,在等每一个“下一秒”的奇迹。
奇迹没有发生,远处闪过的车灯刺痛了他的眼,紧接着,黑色的布条,刺鼻的乙醚,然后世界暗了。
一辆白色面包车从他补习班附近十分高调地劫走了他,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这里太偏僻,似乎已经被市区改造的项目遗忘,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当年的模样,一砖一瓦都不曾变过。
当年,这里还没有这么荒凉。一群外来的年轻人图个便宜,群居在这里,鱼龙混杂。偌大的城市无法成为他们的通天塔,只能找这样一处条件极差的位置做乌托邦。
喻昉越就在这里醒来。
空气里弥漫着二手烟味,食用酒精勾兑的劣质白酒瓶被人踢倒在地上,横七竖八。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丢在偌大仓库中的一间,床板破旧,生着霉斑。
整整一天时间里,除了几个人来强行给他灌下维持生命体征所必须的食物和水分之外,再无人管他。
他听到有人和喻家康通话,张口就是一个天大的数字。电话通了很久,看上去那群人并未能如愿,所以开了免提,放在他嘴边,让他对着电话喊一声“爸爸”,企图打一手感情牌。
喻昉越没有开口,他清晰听到喻家康那头有人在丢筹码,一片叮铃咣当,那是战至酣时才会有的声音。
喻家康的话姗姗来迟,有些不甘,有些意犹未尽:“小越,你等等爸爸,爸爸现在手里拿不出那么多钱,等爸爸翻盘,就...”
后面还说了什么,喻昉越没再听了。
那一瞬间他明白过来,他远没有牌桌上的一片筹码重要,更比不上一手漂亮的同花。
那通电话,直到最后,他也没如绑匪所愿,叫出一声“爸爸”。
在喻家康这里碰了壁,绑匪终于想到一通电话打到喻兴海那里去。挂了电话,老爷子勃然大怒,一时心急,对方不管提什么要求都应了下来,即刻派人去取现金。
一群人终于得到了赎金的承诺,心情好转了些,却始终咽不下一口在喻家康这里碰了壁的窝囊气,于是想把气撒在喻昉越这棵摇钱树上。
初中生活过半的青春期男孩,身体懵懂但敏感,稍微一加刺激,就足够天雷勾动地火,开辟一片新天地。
喻昉越身体条件很优秀,十三岁已经长到了一百七十多公分,在同龄人里远算得上挺拔、匀称,此时被反绑了双手,丢到那张发霉的床上。
与他一起被丢进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穿着露肤的抹胸裙,喷着刺鼻的香水,烈焰红唇,指间夹一支香烟,高跟鞋咔哒、咔哒,一步步向喻昉越逼近。
喻昉越瑟缩着退,直到再没有退路,后背抵上发黄脱皮的墙体。脊骨硌得生疼,他还是拼命地退。
那女人玉一样的手臂绕到身后去,轻轻一勾,挑开了后背的系带。红裙落地,两条腿先后迈上床,轻轻地蹭着喻昉越的大腿。
喻昉越抬起一双瞪得通红的眼睛。但十三岁的孩子眼里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实在太没有威慑力了。
那女人还在不断贴近,手指攀上他的衣领,拨开精致的小西装外套,然后是衬衣衣领。她毫不在意他的年纪,手顺着进去,向下,弄开一粒粒没有解开的扣子。
再接着,是裤扣、拉链。被绑了双手的男孩反抗不了一个成年女人,他的裤子被扒下来,随手丢在满是灰尘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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