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捧着一束花,手里提着果篮,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邢彰,眼神里闪过了诸多,最后只扯了扯嘴角。
“小彰,好久不见。”
一瞬间的怔愣,邢彰突兀地反应过来,看着径直朝着他走过来的人,似乎比以前瘦了一些,也比以前成熟了一些,眉眼间虽有疲态,但依旧神采飞扬,眸子深处,是藏不住的野心,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宝剑出鞘。
“队长……”
邢彰的队长,杨靖渊。
虚长邢彰几岁,年纪轻轻就金牌拿到手软,几次征战奥运,都满载而归,妥妥的六边形战士。
而邢彰,原本被对方当做接班人一样培养。
杨靖渊从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他问:“吃吗?”
也不等邢彰回答,就自顾自拿起旁边的小刀,搬过了凳子,坐在邢彰床头边开始削苹果。
他一边削一边道:“你不理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要不是看见直播,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干起这个了。”
邢彰抿唇:“没什么不好。”
杨靖渊笑:“没说不好的意思,只是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抱歉。”他抬手,抱歉地笑笑,“平时说教习惯了,是不是很讨厌?我听好几个小孩儿背后说我一股老登味。”
邢彰摇了摇头,没说话。
或许也是不想再被人说老登,杨靖渊也没有再说话。
偌大的病房里,只想下小刀划过苹果的窸窸窣窣声。
邢彰开始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让耀音节目组给自己定普通病房。
良久,杨靖渊将削成小兔子的苹果递给邢彰,他一脸严肃:“小彰,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邢彰摇头:“你骂得对。失误在我,丢了金牌,我的确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当教练失望,也让很多人失望。”
所有的话一瞬间被邢彰堵在喉咙里,杨靖渊的眸子落在邢彰曲起的左腿上。
他垂眸攥紧手心:“抱歉,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邢彰笑了笑,摇头,“是我太逞强了。”他扭过头视线虚虚落在被子上,“我提出退役,也是因为没办法再继续繁重的训练,和队长你无关。”
杨靖渊苦笑:“如果不怨我就不会断了联系。”
“不是怨,是自责。”邢彰深深叹了口气,放下苹果,“队长,我那个时候才22岁,我之前甚至没有经历过失败。”
“这是第一次,我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而且还是我无法逾越的。我的傲气,我所有的骄傲,连同我以前的荣耀通通被击碎。”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我也确实被骂怕了,那些话像一千万根针扎在我心里,我告诉过自己不要多想,可还是被它深深影响着。”
邢彰皱着眉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所以我,理所应当的,想要维持着自己仅有的自尊。”
他抬眸,看向杨靖渊:“仅此而已。”
除了指责就是谩骂,这些口诛笔伐也会成为刀子,刺得人鲜血横流。
邢彰说完,有些诧异。他竟然可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
要怎么说邢彰在体操上的天赋呢?他从五岁开始学习体操,10就入了省队,15岁进入国家队,16岁刚开始在世界体操舞台上崭露头角,就直接拿到了世界体操锦标赛男子全能冠军。
接着17岁,18岁连续蝉联三届男子全能冠军。当之无愧的体操全能王。
但如此辉煌的履历,其实鲜为人知。关注体操的人太少了,这项运动似乎走过了它最早的辉煌时期。
体操太苦了。
鲜血汗水,燃烧生命带来的荣耀已经渐渐远去。
它一步步没落,到后来学习体操的越来越少,关注体操的人越来越少,只零星的部分人还在为他们的体操梦想坚持。
邢彰曾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日复一日的超负荷训练,带给他荣耀的同时,也带来了伤病。
19,邢彰就曾因为前交叉韧带反复撕裂做过手术,经过长时间的康复治疗,才能重返赛场。
ACL撕裂几乎已经成为体操运动员的职业病,这在他们眼里只是家常便饭。
一名运动员想要克服伤病,忍一忍就能过去,但伤病在心里留下的阴影却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复。
鞍马动作多,难度大,对人的膝跳能力要求高。
而前交叉韧带就是维持膝关节运动的关键部位。
“咔——”
很轻的一声,膝盖就动不了了。
重新回到训练场,这样的幻听常常出现在邢彰耳边,膝盖清脆的响声。
在他好不容易克服心理上那点小阴影,再次完成一次托马斯全旋之后,他重重松了一口气。
邢彰终于可以再一次回到赛场。
22岁,他站上了奥运的国际舞台。
作为这一年,体操队参加奥运会的最年轻选手,他本应该在赛场上大放异彩。
但——
“咔——”一声在完成资格赛之后,又出现了。
邢彰记得他那时候在洗澡,只是轻轻弯了弯膝盖,膝盖便快速肿胀起来,队医做了紧急处理,但体操队后继无人,唯一的替补队员也受了伤,邢彰可以选择退赛,然而那无疑会增加队员的压力。
最后他把这事瞒了下来,带伤上场,博一个运气。
失误,失误,频繁的失误。那年体操队拿了三铜三银一金。
唯一的金牌,也是邢彰用命博回来的鞍马单项。
但,似乎并没有人在乎。他们大多看到的是邢彰的错处。
队长杨靖渊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因为邢彰的频频失误大为光火,他们吵了一架,他没办法和他带出来的这些人交代,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些即将退役的选手。
团体决赛的金牌,意味着他们出来的这六个人,连同替补队员,都有一份。
不管主力是谁,他们都享有冠军的荣耀。
但邢彰失误了。
从奥运赛场回国,邢彰又做了手术,腿上取了一条肌腱用在撕裂的韧带上,很小的微创伤口,几乎看不出来,邢彰的运动生涯却因此结束了。
于是他打了退役申请。
22岁退役的运动员,在平均25岁的退役年龄里,还是太过于年轻了。
更别说,邢彰的身体机能还处于巅峰时期。
当然,除了膝盖。
退役后,不知道多少个深夜,邢彰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些谴责的愤恨的憎恶的,一张张地狱恶鬼般的可怖面孔,身体陷入了他们燃烧出的熊熊火焰里,越陷越深,越陷越深,直到彻底把他吞噬,不留一点残骸。
他有一段时间甚至恐惧体操这两个字,他极力地想要否定自己的过去。
所以选择了逃离,断绝了过往的一切,包括体操,包括朋友,重新开始。
后来想想,除了自责,他其实也害怕看到朋友队长教练,这些亲近之人同情的目光。
然而,所有他隐藏起来的害怕,好像在某一天,被一个人蛮横无理地撕开了一条口子。
浓郁的夜色下,一道清冷绮丽的身影突兀地闯了进来。
于是邢彰又说:“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我还需要一些时间,靖渊哥。”
听完邢彰的话,压在杨靖渊心头沉甸甸的愧疚并没有轻松。
他久久沉默着。
杨靖渊笔直地坐在那儿,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比哭还难看,他局促地搓着手心:“我找你这么久,其实是想邀请你来当教练。你当年退役报告一打,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怎么找你都找不到,教练们一致认为以你的本事,可以培养出优秀的下一代体操运动员。”
“我也认为,你能做好。”
只见邢彰蹙眉,“我……”
杨靖渊苦笑:“你不愿意就算了。”
“不是。”邢彰摇头:“我想上个厕所。”
杨靖渊:“我帮你。”
说着,他就要上去抱邢彰起来。
邢彰眉心一跳:“不不不,不用,靖渊哥,我自己来就好。”
“和我客气什么?”杨靖渊袖子一撸,“也让我做点什么吧。”
“别……”
“砰——”
病房的门发出巨响,纠缠的两人同时抬头。
苏沐辰脸色铁青,一身风尘仆仆的黑色风衣,还戴着墨镜,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他咬着后槽牙,微笑着看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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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好了两个人的故事都出来了,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觉得接下来会虐吗?[眼镜]
第68章
好啊你个臭八爪鱼烂八爪鱼,才分手几天啊?就找下家了?
苏沐辰面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他不想显得自己很没有风度。
他微笑着问:“不知道这位彪形大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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