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佟朝他过去,停在离他四五米的圆桌边:“姐姐那套房租给我了。”
沈斯岩的修补技术娴熟,原封原带点做旧的调色让那雕塑看起来跟没坏过似的。
见沈斯岩不搭话,姜佟歪着脑袋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流水线产品了?”
他早晨醒来想了想,国内很多场合会用一些雕塑做装饰,不算是标志性物品的,这个场合用了另一个场合也能用,租借是两头都划算的方式。
但沈斯岩觉得他在没话找话,只说:“你是不是太无聊了?”
“是啊,你看出来啦?”姜佟说,“我拖着残躯来陪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刚才过来,听见这儿的人说有客人投诉雕塑不大好看,”沈斯岩扭头看了他一眼,“你要我什么态度?”
“哟,那看来你这已经引起群众的不满了,得改啊沈斯岩。”
“怎么改?”
“那当然是用心改啦。”
沈斯岩已经收尾了,回装完工具拎起箱子:“用心就有效果吗?”
姜佟跟着他的动线转弯:“我怎么感觉你在点我呢?”
沈斯岩没理他,几大步跨出去,姜佟那轮椅最快速度也没跟上。
电梯还没下来,沈斯岩等在那,眼底多了些不易让外人察觉的不痛快。
就在电梯到的时候,一阵哐啷的响声忽然传来,宴会厅的门吱呀乱叫,姜佟没出声,但人迟迟没有出来,沈斯岩默了片刻,撂下手里的东西寻了过去。
过去看见的便是歪倒在地上的轮椅和平躺在地上状似往生极乐的姜佟。
沈斯岩又靠近了点,蹲下身:“说话。”
姜佟眼睑颤了颤,微微抬起一只手:“岩哥,送我回房间。”
沈斯岩:“……”
轮椅坏了,智控突然不灵,但轮子还能滚动。
姜佟被没礼貌地搁置在床上,半晌才费劲地望向床尾:“别修了,你又不是干这个的。”
“你我修不了。”
姜佟闭了闭眼:“我口渴,拿点水来。”
沈斯岩便起身去冰箱拿了瓶水,扔到他肚皮上,砸出一声闷哼。
“沈斯岩,”姜佟咬着后槽牙,“谋杀亲——前夫啊你!”
“还有事吗,没有我走了。”
见沈斯岩真要走,姜佟又呜咽了一声,身子浅浅翻折,一手扶着后腰,脸上是一副痛不欲生的神情:“来都来了,你不能撂下我不管吧,过来帮我揉揉。”
沈斯岩就站在床尾,双手环胸,动也不动:“你要是没伤到脑子就应该知道,腰这种位置受了伤,不懂医的不好乱碰。”
姜佟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人走了,他重新平躺下来,刚才摔下去的确是疼的,现在也疼,不过被沈斯岩看穿了意图,不高兴大过了疼。
沈斯岩第二天没出现在酒店,姜佟逛到顶楼,再回到房间,前台在电话里告诉他雕塑补色的事已经结束了。
秦若姿再次过来是晚上,又来陪他吃饭,隔着阳台封窗,外头是平竹市雅致的夜景,窗上是两人的倒影。
晚餐是秦若姿自己做的,一道京酱肉丝让姜佟吃下去半碗白米饭,她自己没怎么吃,啤酒倒是喝出一个空易拉罐。
“你觉得平竹有变化吗?”
“不还是老样子。”姜佟搭话茬。
“是啊,一切都是老样子,人也是。”
筷子被搁置在饭盒上,姜佟抽了纸巾擦嘴:“我知道。”
秦若姿笑起来,歪头瞧着他:“你真知道?”
姜佟点头,没有后话,秦若姿也没有,俩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远处,这样的画面让秦若姿很难不想起很多年前的练功房,他们也是这样并排坐着,望着墙镜里累到虚脱的自己,以为前路就会是这样一片璀璨的星光。
如今星光不见,生活里满地都是鸡毛。
“不早了,我回去了,”秦若姿起身时顿了顿,又说,“欸,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腰伤怎么来的?”
“喝酒不开车,记得叫代驾。”
秦若姿挑眉:“憋不死你。”
姜佟轻哂:“那边既然收拾好了,明天过来帮我退房吧。”
“行,走了,你早点睡觉。”
翌日,晚九点,温冬工作室二楼。
沈斯岩洗完澡出来径直走向饲养缸,拿镊子从食物盒里挑出一只杜比亚蟑螂递了进去。
里头那位趴在一根粗壮的原木爬架上,昂着脑袋不知在思考什么,死活不张嘴。
沈斯岩耐着性子:“这个月最后一顿宵夜了,真不吃?”
还是不动,沈斯岩僵持了一会,将蟑螂放回了盒子里:“来点儿水果?”
爪子挪了个地方,沈斯岩知道,这是答应了。
他抽身去厨房,切好香蕉回来,重新用镊子送去了那位嘴边,只一会,小家伙张了张嘴,咬了一口。
“人是铁,饭是钢,你明白就好。”
喂完半根香蕉他才下楼,工作台上的作品进度很慢,沈斯岩的生活也很慢,上午睡觉,下午出工,长夜里不疾不徐地干活,只不过这样错位的作息让隔壁画室的几个高中生约了他有半个月都没约上,他想着正好酒店的事情忙完,明天把答应人家的事给办了,坐下前便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打算到点就上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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