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Jeff确实很想要小跛。”顾凛川从手机里搜出一份文件推过来,“看看这个,或许你就会对他有点信心。”
那是一份孤儿资助材料。
“唐杰记事起就在孤儿院,是偷渡者弃婴。”顾凛川介绍道:“找回我的那一年,爷爷在世界各地资助了一百个和我同龄的孤儿,他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性格很阳光,爷爷让他跟在我身边,后来就一直跟下来了。”
沈璧然没想到会是这样,“说明他很优秀。”
顾凛川想了想,“工作能力还凑合吧,助理水平也能忍受。不过这些年来,我确实让他帮我做了很多重要且机密的事。”他说着停顿了下,“毕竟这种从小捡回来养在身边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忠诚。”
沈璧然轻轻抿了下唇,低头捧起马克杯。咖啡还有些烫,他小口小口专心致志地喝,仿佛压根没听顾凛川在说什么。
“对了。”顾凛川随手摸出一条手帕放在他手边,闲聊般地转了话题,“我昨天去你的发布会了,你看见我了吗?我们好像对视过几次。”
沈璧然面不改色,“没有。”
“好吧。”顾凛川轻叹口气,“那今天早上的投资新闻呢?”
“顾总。”沈璧然想起那通诡异的记者采访,“现在圈里已经知道我向沈从铎宣战了,而你一边要投浔声,一边又释放出对glance感兴趣的信号,我觉得你在搅混水,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凛川低头,用鞋尖轻轻戳着桌子底下小跛的屁股,像在沉思,许久方才抬起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沈璧然的问题,却道:“我在查沈从铎。”
沈璧然愣了下,“查什么?灰色交易?”
“不,我不关心那些,而且我想你一定早都查干净了。”顾凛川看着他,那双眸忽然深暗下去,沉声缓道:“沈从铎和我之间,或许有一笔陈年旧账要清算。”
没来由地,沈璧然心脏颤了一下,他下意识握紧了马克杯,“什么账?”
顾凛川没答,目光落在他手上,伸手从他僵硬的手里拿过那只杯子,又把自己点的热可可推给他,说道:“查清再说。但不管怎样,你做你想做的,别的不用管。”
他说着,语气又回归轻松,用那只被沈璧然喝空的马克杯轻轻碰了下刚刚推给他的可可,“昨天glance的表现很令人惊艳,恭喜。”
沈璧然意外道:“你听了技术演示?”
“那倒没有。”顾凛川说,“我是指那通日记朗诵,我在路上看了直播。”
“……”
“对了,我觉得glance模糊了一些关键信息。”顾凛川说,“比如它没提,你和宋听檀初遇的露营是九月几号。”
沈璧然心跳一顿。
顾凛川把玩着那只空杯子,“后来我让Jeff查了一下那年的天象,水星是在九月九号的日出前正式来到室女座。”
沈璧然说:“我不记得了。”
“九号是什么日子也不记得了?”顾凛川平静地注视他:“九号是我的生日,你花了好几年才查清这个日子,后来爷爷说就是九月九号没错。”
“那很好,大家的努力都没有白费。”沈璧然面无表情地起身,“我要走了。”
“等一下。”顾凛川有些无奈,“怎么总想跑?”
沈璧然顿住,又坐回去,生硬道:“那次露营主题是观星,我抽中了水星,刚好那天水星会出现在一个有可能被观测到的位置,所以我很兴奋。”
顾凛川点头,没有纠结这通僵硬的理由,“后来你告诉宋听檀,那是你的人生低谷。”
沈璧然道:“毕竟是被陷害远走的,头一两年生活落差确实很大。”
“所以你低落时想起了我,是吗?”顾凛川绕开了他话语里的尖锐,只循着自己的思路,“你那晚躺在山坡上想到了我,就像上个月出车祸时一样。”
沈璧然肩膀紧绷,“你想说什么?”
其实无需回答,他清楚,以顾凛川的角度看他这番行径,恐怕全是在顺遂时一脚把人踢开,落魄时却又想起的荒唐事。
“对不起,沈璧然,我很抱歉。”顾凛川看着他的眼睛说。
沈璧然一怔,“什么?”
顾凛川摩挲着腕表,指腹隔着表盘在玉质的时标上轻轻打圈,低声道:“刚回德国时,我和爷爷的关系有点僵,再加上爷爷一直没查清那年要在我回家前害死我的仇人到底是谁,所以我被家族完全封闭式保护了三年。”顾凛川顿了下,“对不起,缺席了你最痛苦的时间。”
沈璧然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低头握紧那杯已经温热的可可。
顾凛川的语气平静随意,继续道:“后来家里逐渐放我出来做事,我问了爷爷,他说你在美国上学,我以为你是按照原本的人生规划在走,就没再多问。那年要害我的人还是没找到,而我也不想再容忍那些藏在暗处随时可能伤害我、伤害一切与我有交集的人的毒瘤,这两年一直在排查。有些人藏得很深,所以我用了点激进的手段。老爷子被我吓到了,给了很多支持,和我一起,把他们一家一家都挖出来清理干净。
“我以为遵守我们的约定,不去过问打扰你,是你最希望的,也是最能确保你一家安全的。但这几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没有照顾好你。”顾凛川轻声说。
“顾凛川。”沈璧然眼眶很热,盯着桌面上一粒莫须有的灰尘,许久,一字一字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该再照顾我,我也不该再需要你。”
“什么是该?什么是不该?我以为分手只是一段恋爱关系的暂停。”顾凛川摇头,“沈璧然,你是不是忘记了?即便抛开那段虎头蛇尾的恋爱,我们也不是陌生人。”
对面投来的目光灼热,沈璧然只能垂眸听着,几乎无法抬头与他对视。
“昨天听完你的发布会,很遗憾,分手时的约定,我大概是履行不下去了。”顾凛川起身牵起小跛,小跛这会儿很安静,顺从地贴着他的脚边。
“不过你放心,今天的我不会再给身边的人招来灾祸了。”
“沈璧然,抛开那四个月,我们还有十年,你的七岁到十七岁,我的八岁到十八岁,永远不会被更改、谁也不能代替的十年。我们可以不再见面,但一旦见面,就绝不可能做回陌生人。”
“你需要我很正常。”顾凛川伸过手,掌心试探地在沈璧然头上落下,见他没有反抗,便加了些力气揉了一把。
“你永远可以需要我,这是天经地义。”
“我永远应该照顾好你,不管你需不需要,这也是天经地义。”
*
“可你不嫌麻烦吗?”
十六岁的沈璧然泪眼迷蒙地坐在哥大交换生公寓的床上,看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微微气喘的顾凛川。
高二下学期,他和顾凛川一起参加为期两周的常春藤高校体验营,他们抽选到了不同的学校,他在哥大,顾凛川在宾大。
春校日程充实有趣,沈璧然乐在其中,可一周后,他毫无缘由地做了噩梦。
梦里小山生病了,医生说是癌症,沈璧然跑遍所有医院,陪它接受痛苦的治疗,但最终还是眼睁睁看着它死在了怀里。
沈璧然凌晨两点惊醒,哪怕知道只是一场荒唐的梦,但内心惊惧哀忡,哭得停不下来,他几乎本能地给顾凛川打了电话。顾凛川正在睡觉,安慰了他几句,而后让沈家佣人给他打视频,让他看看小山此刻正在家里活蹦乱跳。
沈璧然蜷在床上一遍遍看视频录屏,直到日出后才慢慢平静下来,合上眼睛要重新睡着。
公寓的密码锁就在这时被按响了。
顾凛川半夜在美国的大街上拦了一辆的士,三小时从费城赶来纽约。沈璧然刚震惊地从床上坐起来,就被他拢在了怀里。
他裹着一身凉气,但那双手掌依旧温暖燥热,一下一下地顺着沈璧然的背,低声哄着他说没事了。
沈璧然茫然地从他怀里仰起头瞅他,“你就这么来了??”
顾凛川轻描淡写,“刚好拦到一个很想赚钱的的士大叔。”
“可我不是都已经和小山视频了吗?”
“你一开始不是给我打的电话吗?”顾凛川低头看着他,“我以为你是想要我来陪你。”
沈璧然愣了一下,“是啊,但……”他忽然意识到,因为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他的半夜是国内的下午,他其实可以直接给家里打视频,用不着折腾顾凛川一趟,但不知为何,他情绪崩溃时本能地只想找顾凛川。
“顾凛川。”沈璧然懵懂又悻悻,“可你不嫌麻烦吗?”
顾凛川似乎也被他问一愣,重复道:“但你需要我啊。”
“我都十六了。”沈璧然说:“再过三个月我就十七岁了。”
“那怎么了。”顾凛川很自然地说:“你七十岁也可以需要我,沈璧然永远可以需要顾凛川。”
顾凛川边说边继续安抚他,那只大手捋着他的后脑勺,顺着他的背,最后落在他后颈上,放轻了力气,一下一下揉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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