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兆谦带着他往床上去,泰然自若地问:“给你的猫想好名字了吗?”
文萧顺着他的话不由看了眼一旁沙发上的小黑猫,毛发还是被口水浸透,一身潮气地种在厚实的毛毯里,像一朵被人遗忘在枯树脚下的、很小的蘑菇。
但他却摇了摇脸,轻声说:“不用的。”
温兆谦和他一起躺上床,把被子提上来,坚持要他起一个名字。
文萧有些为难,皱了皱眉,仿佛温兆谦给他出了一个世纪难题,最后拖了一段时间,才很沉重也艰难地说出一个其实轻而易举就出现在脑海中的名字。
起名字是再简单不过,只是他不想这样。
一旦赋予他者姓名,当离开时就会产生一些痛苦与难以别离。
温兆谦重复了下文萧起的名字,看向沙发上种着的一小团生物,忽地笑了声,叫了下它的名字,蘑菇没有理他,呼呼睡得很香。
温兆谦不太开心,转头对文萧道:“笨死了。”
文萧不知道他究竟是说猫还是说人,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温兆谦先一步躺下去,目光还放在他身上,微一抬手:“过来。”
文萧想到方才的事犹豫一秒,很快躺下去,温顺地贴进他怀里。
“不说晚安吗?”温兆谦低声问。
文萧愣了愣,脸在他胸膛间蹭上去,和温兆谦对视。
温兆谦看着他,不急不缓地说:“你以前都会跟我说。”
文萧的呼吸顿了下,安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轻声说:“晚安,兆谦。要做个好梦。”
温兆谦喉结动了动,“嗯”了声,把手扶住他的腰,温热的气息散在他耳畔:“睡吧。”
床头的灯关上,房间一角执着地亮着一盏并不明亮的小夜灯。
冷风静静地向内吹入,楼下花园种植花草的气味顺着墙壁蔓延上来,步入昏沉的卧房。雨下了起来,不算很大,发出淅沥的轻响。
文萧有些困,想睡了,他埋在温兆谦怀里的脸动了动,眼神迷糊地抬上去,却对上温兆谦看着他的视线。
温兆谦没有多少反应,像是已经走一段时间的神,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文萧静静地和温兆谦对视片刻,一直到温兆谦眨了下眼睛,视线变得清醒,低低问:“怎么了?”
文萧还迷糊着没有缓过神,嗓音沙着,有点软,脱口问:“兆谦,你在看什么?”
房间里是一派纯然的寂静,两人的呼吸都已经放得平缓,也放得很慢。
温兆谦沉默良久,文萧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时。他用手指拨了拨文萧的睫毛,指腹在他眼角贴了贴,轻声说:“看你。”
文萧十分明显地怔忡了两秒,却没有接话,只是转过去,背对着他,轻声说:“早点睡吧。”
第46章
在养猫前,文萧了解猫的方式大多通过网络与想象。
新时代,也确实存在一大批云养动物的互联网主人,但他实际又不沉迷短视频快讯,因此对猫的了解局限颇多。
别人的猫看起来都是很乖,很听话,也很粘人。可他的却一点不同,从早到晚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时候都像个忍者,出现十分钟,消失两小时。
文萧对猫咪的幻想逐一被打破,但也没有把喂养它们的职责交给旁人,认真地做好一个合格的铲屎官。
猫是比花草好养的,只需要提供它们一点干净的水和饱腹的罐头,就能收获斩草除不了根的、蹭在每一件衣服和家具上的柔软的毛发。
文萧莫名笃定,他的猫以及别人的大猫是贪吃鬼投胎。
每天清晨,大猫就叼着小猫蘑菇早早候在门口,一声挨过一声凄惨,叫着“再晚一秒就饿死了喵”。
他睡得早、醒得晚,所以早晨喂猫的任务就成了温兆谦的事情。
文萧被他圈在怀里,迷迷糊糊地听到门被挠的声音,闷哼了声,细白的手轻轻按了按温兆谦结实的胸膛,转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温兆谦睡觉是有一些起床气的,眉心皱起来,攥住他的手,不耐烦地靠过去,脸埋进文萧颈间张嘴咬了一下,文萧痛苦呻吟一声。
温兆谦脸色很臭地睁开眼缓了缓。
他从床上坐起身,折过脸看向文萧的方向。
文萧的头发稍长了一些,盖过精致的眉宇,睫毛柔软地触在一起,没有睁眼,只是发红的嘴唇动了动,吐了口气,咕哝着催促让温兆谦去想想办法。
温兆谦不肯放他自由,文萧只能待在家里看书看电影,没有什么建树,而后认真地告诉每个人,重来一世,他的心愿就是无所事事,混吃等死。
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不是这样的。
每个人心里都悬着根线,只是他们这样是不对的,温兆谦的方法太过,而文萧早晚会再次离开。
只是谁都不说,谁也不戳破,他们就这样度过时光,好像真的会就此白头那样。
对他采取消极的态度,温兆谦不再像以前那样态度强硬,好像学会克制。
家里上到秘书,下到园丁,几乎都达成一致,认为老板是给自己请了尊太上皇。除了文萧要走这件事外,温兆谦什么都顺着他,什么都说好。就像文萧见过他对待叶忱的那样。
说来很奇怪,人就是拥有无法满足的基因,文萧也渐渐学会得寸进尺,踩着高压线在距离雷区一厘米的位置为所欲为。
例如,温兆谦不让他离开别墅半步,文萧会假意散步出去,在花园与大门的那一小段距离中数次徘徊;
例如,温兆谦收掉他的手机,隔绝文萧和外界的所有通讯,文萧在剧组的那段时间学会了很多当代便利,就问邦妮借钱外卖来了一台智能手机,用来与医院确认老头儿的状况。温兆谦虽然知道,但没有强行收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文萧忘记把手机藏起来,还会替他藏好;
再例如,文萧很多次问温兆谦,要是自己又死了怎么办,希望他不要太难过,也不要伤心,回来原就非他本意。温兆谦知道他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但“死”这个字还是触霉头,不想听文萧说这种话,就堵住他的嘴。
文萧不怕,反倒往他身边凑。因为他确实发现,温兆谦对着何维的面孔与身体难以产生太大的欲望,反倒本能的厌恶。
文萧不由想起在那夜在酒吧时,温兆谦对他说的话。
“低俗。”
“下贱。”
“看起来太廉价。”
他看起来很单纯地笑了笑,慢慢地重复那三句话。
温兆谦的神情一下变得很古怪,用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表情,动了动嘴唇,忍住了咂舌的冲动,看上去无所适从地让他闭嘴。
文萧被软禁在别墅里,可以说与世隔绝,他的乐趣也很少,吃饭、睡觉、变本加厉地逗弄温兆谦。
温兆谦别的时候拿他没有办法,这时候看着熟睡的文萧,伸手捏住他的脸。
文萧的脸睡得很热,皮肤上烘着一层浅红色。被温兆谦捏疼了,他皱起脸,迷糊地求饶。
温兆谦看他睡得很熟,冷着脸,哼笑一声,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文萧的脸,掀开被子起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连菲佣都睡着的时间,温兆谦在给猫开罐头。
小猫长得很快,褪去蓝膜,露出琥珀色的眼睛,从巴掌大,到小臂长只花了很短的时间。甚至冬天还没有来到。
文萧被关在家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直在想离开的办法,但一直也没有想到。
他只是觉得白天看到猫时它还是巴掌那么大,到了晚上就已经又胖又懒,学会随地大小瘫了。
实乃陋习。
小猫长大了,被温兆谦三更半夜,夜闯中门抢来的母猫就要给人送了回去。
天气还是一如往常的糟糕,出门就下雨,宅家就阳光普照。
雨积云遮住阳光,在灰色的天空上逐渐聚拢成一团稍显暗沉的黑色。
文萧依依不舍地送它到门口,再远就出不去了,怕多走一步温兆谦可能会打断他的腿。
但温兆谦却没制止他,只是从菲佣手上接过一件盖过膝盖的羽绒服,披到文萧单薄的身躯上,让他不要着凉。
文萧愣了几秒,任由温兆谦摆弄,将他转来又把他转过去,替他拉好拉链,又拿过一顶毛毡帽,严丝合缝地戴在他脑袋上,把文萧裹得严严实实,像家里守在窗边摆着尾巴的那一只营养过剩的肥猫。
见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温兆谦面色如常地拨了拨他睫毛上沾到的雨珠,好似他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只是文萧以己度人,误以为他很坏。
这是文萧如此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离开别墅,也是第一次在白天看清别墅的全貌。
隔着白墙壁与铁篱笆,看清花园总不凋零的花,与从土壤顺着墙壁攀延上去的幽绿色地锦,看清二楼某个总亮着一盏暖黄色小灯的窗口,看清仍在门口望着他们,送别他们离去的菲佣与园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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