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听南第无数次说完这个故事,第无数次陷入长久的恍惚。
少年一瞬间动心就永远动心,这就是白月光的不可撼动。
或许未来会有无数个人出现,比齐疏月更好、比齐疏月更帅、比齐疏月更爱苏听南。
但苏听南还是会在新的追求者出现之际,想到高中时在昏暗的后台,齐疏月搭着他的脚踝,让他换上一双不磨脚的鞋子。
与其说爱齐疏月,不如说苏听南爱着那时让他感动的刹那。
良久的沉默过后,黎休元突然出声:“苏听南,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不知道啊。”承认自己不被爱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苏听南却总是对此格外坦诚。
“那你知道怎么去爱人吗?没想过如果你可以和齐疏月谈恋爱会是怎样吗?”黎休元再次问道。
苏听南眉头拧起,并没有多加思考这个问题,“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过我要和谁谈恋爱,哪怕是齐疏月也没有想过。”
他的生长环境中是缺少爱的,感知到的“爱”也是扭曲的。
幼年时期苏听南跪在地上拉住母亲薛照影的手求她别走,然后薛照影停下脚步,抚摸他的脑袋,说:“好孩子。”
后来过了将近二十年他才知道,原来薛照影对他的感情不是爱。只是病态的占有,把自己未曾实现的夙愿投射到和她一样平庸的孩子身上。
爱对苏听南来说很痛苦,他想逃避,也想无限制地接近。
在“爱”这个永恒课题里,苏听南就像一个刚幻化人形的小动物。生涩拙劣地模仿、学习,不对标不对本,爱得好僵硬。
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想,他想逃避梁清舟的爱,也想接近梁清舟的爱。
“那是什么让你开始纠结了呢?你不可能对梁清舟没感情,不然你会直接拒绝他的。”黎休元不假思索地说道。
苏听南呆愣少时,不答反问:“一休,爱到底是什么?”
“我给不了你答案。”黎休元摇头,眼眸黯淡少许,“只有你投入进爱里了,你才会知道爱是什么。”
苏听南勉强笑了下,说“好吧”,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吃碗里已经凉透的菜。
饭局快要结束时,苏听南接到快递员的电话,让他把快递放在家门口就行。
黎休元随口一问:“又买了啥呀?”
“玻璃罩。”苏听南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头都不抬一下,“梁清舟送了我一束玫瑰,我留着做干花了,想保存下来。”
几秒之后,室内突然传来“咣啷——”一声。苏听南停下手上的动作,顺着声音方向看去。
视线中的黎休元一脸惊愕,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不敢置信地开口:“……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做干花?”
苏听南正要开口解释,这是梁清舟第一次送他花,有纪念意义。嘴唇只是微微张开,黎休元就伸长双臂,做了个“stop”的手势。
“苏听南,这个世界上不缺人给你送玫瑰吧,可是你把一束玫瑰做成干花了。”
苏听南一怔,右手蜷缩起来。
“你要不要再想想,你对梁清舟,究竟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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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的话会在一起比较快,疼痛的部分比较多。还是那句话宝宝们!重点都在文案和tag里啦。
第9章 还想要?
苏听南和黎休元道别,乘坐公交车回家,要去快递驿站取回自己买的玻璃罩。
那天梁清舟送给他的玫瑰花已经开始渐渐枯萎,好在他一早就挑选了最漂亮的两枝出来做干花。
像小王子呵护他的玫瑰。
今天黎休元的话让他很在意,成长过程中向苏听南示好的人不在少数,而他从未接受过任何礼物和示爱。唯有梁清舟的玫瑰花和香水,他鬼迷心窍般收下了。
黎休元说得很对,他好像不可能不在意梁清舟。
苏听南轻轻叹了一口气,背贴着椅背,把脸颊埋进臂弯之间。柔软蓬松的头发垂落在手臂上,像荒废游泳池里长出的藤蔓。
骗子梁清舟。明明说好了留一枝玫瑰,是为了及时给自己送上新的玫瑰。
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
入睡之前,妈妈薛照影给他打来电话。
电话刚拨通的瞬间,就传来打火机点火的“啪”一声,薛照影声音含糊不清,大概率是唇齿间咬着烟头,“南南,我明天要走了,外婆出院时你接她回去吧。”
“明天?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外婆出院前脚走呢?”苏听南从疲惫中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难过地嚷嚷。
“人家明天要接我去滑雪啊。”薛照影开口,尾音拖长,不难听出语气里的欣喜,“还是个搞金融的呢,特意为我腾出的时间。”
苏听南缓慢地眨眨眼睛,发不出任何声音。
像是有双手在无形之中绕到他的背后,狠狠捂住他的口鼻,窒息感从脑袋蔓延至全身。
小时候苏听南被村上的孩子排挤,他们说苏听南家里有问题,灾星、扫把星。
因为家族里的男人都早逝,薛照影父亲去世得早,自己的丈夫也去世得很早。
她成了寡妇,一个人照顾牙牙学语的苏听南。年幼时她有个钢琴家的梦,可李春花却没有钱让她学钢琴,她的梦也就碎成了泡影。
于是,在苏听南出生后,她便把自己未曾开始的愿望全部寄托到他身上。
后来她意识到苏听南的平庸,看着苏听南眼神里那股浓重到化不开的凝重也总算散去,再次看向他,就只是像看着一块肉。
撒手不再管苏听南后,她开始沉迷于恋爱和享乐,早年苦日子过得太多,仿佛要用后半生所有时间精力去填补。
之前苏听南听薛照影提过一嘴的,现在和她交往的这个男人是个条件非常好的金融精英,有钱、高挑、帅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据说那个男人的前妻和儿子都是搞艺术的。
而艺术就是薛照影的照妖镜,反应她的平庸,她的疯狂,她的贪得无厌。可望而不可及让她恨死了音乐与歌声,成为她最病态的欲念。
但对此,苏听南却只能一言不发。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受到说不出口的疲惫。
“知道了……”苏听南嗓子发哑,说完后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手机亮着的屏幕一点点熄灭,在它完全变成漆黑一片之前,一条信息在屏保正中央弹出。
苏听南怔愣几秒,立即点进那条信息。
备注“梁清舟”的账号给他发来一条短信:我回来了,明天可以去给你送玫瑰花吗?
苏听南上下牙齿同时咬着口腔内壁的软肉,力道大到咬得生疼,发出一句:“算了吧。”
他现在心情很糟糕,状态也很糟糕。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总会陷入情绪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滔天巨浪把他席卷进深黑色的大海里,他在里面逐渐下沉,直到溺毙。
被坏情绪裹挟时苏听南几乎是一动不能动,也没有心思处理遇到的任何问题和事情。逃避本就是习惯和本能,处于糟糕状态之下,他更是分不出残留的气力来对付。
入夜后公交车上人很少,摇摇晃晃地驶过固定路线,苏听南听着熟悉的提示语音,在路口下车。
今晚月黑风高,苏听南突发奇想,拐去了月亮湾河对岸的公园。
公园里还有带着孩子玩滑梯或者是跳舞的大爷大妈,苏听南远远地望了片刻,才往里走,坐到长椅上。
耳边又开始不合时宜地传来白噪音般的耳鸣,苏听南拧着眉头,浑身都开始发疼。
突然,耳鸣声在一瞬间如潮水般退去,视线里闯入一只白色的萨摩耶,正吐着粉红色的舌头向他扑来。
萨摩耶的脖颈上拴着一根绳子,身后牵着他的男人身穿灰色大版型卫衣,乍一看像个慵懒松弛的男大学生。
但定睛一看,对方袖口被随意推上去,冷白的手腕戴着块名贵的腕表,手背脉络青筋凸起。
苏听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僵在原地。
男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眉眼舒展开,平静又淡然。
“苏听南,又见面了,好巧。”
又是梁清舟。
萨摩耶迅速往前跑了一段距离,还没等苏听南反应过来,它就已经伸出前爪搭在他的膝头,鼻头湿漉漉的。
苏听南放下手机,用手指轻轻摸着萨摩耶的脑袋。摸了片刻没能忍住,手臂环绕到后面,圈住小狗的后背,把它抱进怀里。
拥抱萨摩耶的同时,苏听南也开心得和它头靠头,蹭了蹭自己的脑袋。
梁清舟松开牵绳,坐到苏听南身边,眼底流露出从未表露出来的温柔。
“好可爱。”苏听南小声喃喃,“我也有只小狗,不过不跟着我生活。”
“这只萨摩耶是我朋友的,他去出差了,由我照顾几天。”梁清舟伸出手,对着萨摩耶的下巴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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