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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枯之色_莫寻秋野【完结+番外】(59)

  钟糖:“……”

  “吴夏树那混账也是。”闻人玉说,“那天之前我就感觉出来了……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他看不起我,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这些画画的每个人都看不起我。”

  “你带他出院那天,”钟糖问,“到底怎么了?”

  “我劝他回去住院啊。”

  闻人玉状似无奈地一摊手,手铐跟着响了一阵。

  他说:“吴夏树在车上告诉我,他色弱了。我很高兴,终于有个人跟我处境一样了,但我希望他比我处境更糟,我希望他色盲,所以我劝他回去住院。”

  “他说他不回去,他还要画画,我说你得活着。”闻人玉慢吞吞地复述,“他说你闭嘴,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画画。”

  “怎么不一样了。”

  “他也色弱了,怎么就和我不一样了——所以我摔门而出,一边骂着他离开了那儿。”

  “我觉得这样不行。如果他只是色弱,那就只是和我一样,他没办法切身体会我的痛。”

  “你懂吗?”闻人玉说,“你懂吗钟警官,我小时候色弱,我眼里的颜色特别灰,颜色如果饱和度不高我根本看不出来它是什么。但即使这样我也在画画,毕竟我不是色盲,我能用对颜色,我还有希望——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画一直画,学了大半辈子的美术,结果你猜怎么样?”

  “——结果高中的时候老师说艺术院校不收重度色弱,我他妈考学的资格都没有。”

  闻人玉笑了起来:“我班主任说我不行,让我放弃,他说我跟别人不一样,说我不行——”

  “……哪儿那么多不行。”

  闻人玉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成了一片恐怖的麻木。

  他往前倾了倾身,压低了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般十分可怖:“我今天就要自己画画。”

  “我不但要自己画画,我还要让吴夏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既然我们不一样,那我就让我们一样。”

  闻人玉说:“——我来给他治癌症,我来让他变成色盲,我拔了他的牙我让他先死,然后我再让他慢慢死在这世上。”

  “读研的时候我给他看画,现在,该他给我看画了。”

  闻人玉说这些话时,声音低得发麻。

  说完,他便又笑了起来。

  钟糖坐在对面,目光冰山似的岿然不动。

  “你疯了。”钟糖说。

  “艺术家就是疯的。”闻人玉说,“我在为艺术献身。”

  钟糖没吭声,盯着他看了片刻。

  片刻后,他说:“不对,你只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闻人玉一怔。

  “如果真的是为了艺术献身,你根本没必要要借吴夏树的名头。如果真的是想画画,你就该以自己的名义,更没有让吴夏树假死的道理。”

  “你如果真的那么高尚,余信恒的死又是为的什么?你炸了吴夏树的家,楼上72岁高龄的老太太被卷进来死了,对门整整一家也因为你葬身火海,甚至整整一栋楼的人都被卷了进来。死了那么多人,重伤的也不在少数——这就是你要的艺术?”

  “艺术从来不是这种东西。”

  “你只是个想杀人又不想背罪名的疯子,你是个在给艺术抹黑自己又不想承认的杀人鬼。你哪里爱艺术,你分明是恨它。”

  “你和别人没有区别,和所有杀人犯都没区别,你们都是没有是非伦理道德观的人渣——你甚至比他们更恶劣。”

  “醒醒吧,闻人玉。”钟糖说,“你杀了人,你是杀人犯。”

  “你不配谈艺术。”

  第43章

  “那天晚上,闻人玉把吴夏树的牙拔光,让他假死以后,就把他关在了地下室里,用网上查来的方法买药,对他进行治疗。而且他的治疗是有目的性的,那个让吴夏树色弱的药他用的很多,而且他从来没学过医学,所以治得乱七八糟,现在吴夏树的病恶化了,原本良性的肿瘤成了恶性,昨晚送去了医院,现在在ICU里接受治疗。”

  陈述厌听得遍体生寒,嘴角一阵阵的抽,被端上来的麻辣香锅看起来都不是很香了。

  陈述厌问:“他……还好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被关在里面折磨半年,当然不怎么好。”徐凉云回答,“有很大的生命危险。医生说如果再晚一个星期,估计肿瘤就直接炸在脑袋里面了,现在情况比较危急,在急救中。”

  “炸”这个动词听起来太惊悚,陈述厌浑身哆嗦了一下。

  “等他好点,能开口说话了,我们再去问话。闻人玉筹备这些筹备了整整半年,这半年一直在画你们。他先把命案现场画出来,再进一步筹划。”徐凉云说,“真是有够变态。”

  陈述厌撇了撇嘴。

  徐凉云看他表情不适,立刻很适时地适可而止,把闻人玉犯案的手法咽了回去,说行了别说了,然后掰开了筷子,说:“吃饭吧。”

  陈述厌点了点头。

  他吃得有点食之无味,徐凉云看在眼里,便又开口跟他聊起了琐事,帮他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你有多少东西要搬?”徐凉云问,“我看看周末能不能腾出时间去帮你倒腾倒腾。”

  “东西还挺多的,得慢慢来。”陈述厌说。

  “我家没有养狗的东西啊,狗窝狗粮狗碗全都没有。后天如果要去接的话,明天去看医生之后咱得回趟你家,还得拿点东西。”

  “……是哦,我今天都没想起来。”

  徐凉云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陈述厌说完低头扒了两口饭,没看到徐凉云脸上的笑在几秒里就慢慢消散,也没看到他低了低头,筷子在饭碗里索然无味地扒拉了两下。

  徐凉云愣了愣神。

  吃完饭以后,徐凉云就开车带陈述厌回了家。他说下午一点半就得回局子里,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可以回家躺半个小时。

  陈述厌就陪他在床上躺了会儿。陈述厌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就躺在床上玩手机,徐凉云从背后抱着他睡觉。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手机闹铃一响,徐凉云就坐了起来,满脸不情愿地起了床,脑瓜顶有根毛很傲气地翘了起来,简直金鸡独立。

  陈述厌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笑什么。”

  “你头发。”陈述厌给他比划了一下,“它想独立。”

  徐凉云顺着他比划的位置摸了一下,果然揪到了一缕到了青春期跟家里闹叛逆似的头发。

  徐凉云抽了抽嘴角,大叹一声,起来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沾了热水,站在镜子前摁了它好一会儿。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又想出了神去,就那么和自己面对面的互相愣神,像傻了似的。

  徐凉云呆呆站在原地,好久都没动静。空气太过于安静,陈述厌觉得有点不对,便在卧室里遥遥叫了他一声:“凉云?”

  徐凉云浑身一抖,立刻回神,忙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怎么都不出声音的。”陈述厌说,“你没事吧?”

  “……没有。”徐凉云干笑了两声,“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这些,徐凉云讪讪松开了手。

  那根金鸡独立的头发已经被摁了下去。徐凉云见此,就放下了毛巾,对着镜子捯饬了一下自己,回床上抱了会儿陈述厌,跟他叨咕了好几句我爱你。

  “好好好,”陈述厌抱着他应声,“我也爱你。”

  徐凉云再一次依依不舍地走了。

  他走后,陈述厌就收拾了一下自己从家里带回来的东西。他把充电器放到床头柜上,又把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

  之前他在轮椅上动不了的时候,也拜托警察帮他拿回来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他不知道该放哪,就摆在了床上。徐凉云回来以后看见了,就和他说不介意的话,可以放进自己的衣柜里。

  徐凉云那时候说话比现在还小心翼翼,打开衣柜帮陈述厌放好衣服之后,他又问陈述厌这样可以吗,他是真的不介意他把衣服跟自己放一起,但是陈述厌要是介意,他帮他另找地方。

  陈述厌说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可介意的。

  徐凉云就朝他很局促地笑。

  陈述厌看着他笑,心里难受,便过去抱他,一下一下拍他的后背。

  现在徐凉云比那时候好多了,但他还是很小心。

  ……希望明天看过心理医生之后会好一点。

  陈述厌一边想着一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几件衣服从包里拿了出来,放进了衣柜里。

  下午,陈述厌待在家里刷手机。

  周灯舟给他发了消息,说握草厌厌老师闻人玉出事了,你看见新闻了没,挖草他居然是个变态啊他。

  周灯舟感叹三连:“哇我真的没想到。”

  “哇他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居然这么变态啊。”

  “哇真的人不可貌相啊握草我以前还找他办过展子啊妈妈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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