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泠调整了一下蹲的姿势,让自己和孟昑能够贴得更紧,然后伸手回抱住他,手心贴着孟昑背后最突出的那节脊骨。
江千泠知道孟昑的疼不止是字面意思上的疼,也知道这个疼并不止是现在的疼。
于是在他们的心跳贴得最近的那一秒,江千泠回答孟昑说:“伤口里的烂肉从来不刮开,我以为你不知道疼。”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孟昑的嗓音已经变得有点儿哑,他说:”但明明是你做错了。”
“……”
“江千泠,你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孟昑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所以他煽情的事从来不做,多余的问题从来不问,认定了什么就一直遵循自己的那套死理。
这么多年来,孟昑都觉得事情就是自己所认准的那样了,江千泠也从来没打算要解释,所以孟昑从来没想过要再问一次江千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只是一味地执行自己必须要做的事,就是疏远江千泠,谴责江千泠,讨厌江千泠。
因为孟昑实在没办法接受朋友是在自己身边死去的,他觉得江千泠是那个袖手旁观者,他必须去怪江千泠,自己才能稍微好受一点儿。
但不知是什么时候,或许是亲眼见到苏尔雅尸体的那一刻,孟昑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讨厌的都不是江千泠,他更讨厌自己。
只是自己从来都不愿意承认。
但今天或许是因为头脑的不清醒,孟昑反而放下了心里的戒备,开始尝试着袒露内心,去询问江千泠真正的原因。
当年的事的确远远没有孟昑想象的那么简单。
江千泠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孟昑的,但当他真正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其实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将孟昑看得比世界上的任何人加起来都更重要了。
孟昑平等地关心和保护着身边的所有人,但江千泠从来都只想保护孟昑。
刘以真是朋友,但当他的生命有可能威胁到孟昑——
江千泠认为他不重要。
◇ 第51章 残夏
近些年的夏天总是热得出奇,孟昑不知道这样令人难以忍耐的夏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他总觉得应该是2015年。
不止是全世界的炎夏,属于孟昑自己的炎夏好像也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像是坏掉的胶片相机,往前的十四年里,孟昑的人生是灰白色单调的一长卷,直到15年的夏天,相机被放在烈日下,“滋啦滋啦”像是要炸掉的声音一响起,胶片相机忽然就有了色彩。
从此就是一长串拉不到末尾的浓墨重彩。
家里没有钱的孩子在已经明白了许多事,心智却仍未完全成熟的十四岁,一般都会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将来又应该正在做些什么。
但孟昑从来都是知道的,因为孟德从孟昑能听明白话的那一岁起就告诉他,希望他早点儿去死,因为孟昑长得实在太像他那个带着工程款跑路的妈妈。
到了孟昑初中的时候,孟德彻底认命了。
再难听的咒骂他都说腻了,于是反倒平静下来,早早就通知孟昑,自己已经不奢望他能读进去半句书了,等高中一毕业就立即送他出国。
到时候只要没什么大事就不要回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所以孟昑在他十四岁的这年就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事,将来又要做什么。
现在,混吃等死;将来,在国外继续混吃等死,没什么大事就烂在国外再也不要回来。
孟昑也是将自己的人生规划贯彻得很好,从小到大一件正经事都没干过。放荡不羁爱自由,想做点儿什么就做点儿什么。
想骂谁就玩命骂谁;喜欢穿孔就往耳骨上,嘴唇上,眉毛上打十几个洞;想把腿放在桌子上就放在桌子上;想跟谁对着干就跟谁对着干,从不考虑后果;喜欢染发就把蓝的紫的红的白的挨个染一边,染腻了找不到新颜色可以染了,就把所有颜色都染在头上,直接搞一个大彩虹在刘海上,长得都快要遮住眼睛。
所以当孟昑接到孟德的命令,要他去参加一个高等级集训营时,孟昑是非常不情愿的。
“我去参加那玩意儿干什么?你对我最大的期许不就是安心当个废物将来死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国外吗?”
孟昑双手环胸,两条腿叠在茶几上,早在十四岁就已经把嘴炼得很毒了,攻击性即使是在自己的亲爸面前也没减弱半分, “怎么,现在突然改了标准,想让我先当上特种兵再死呢?你是不打算给我买机票想要我游去国外吗?不当上特种兵还死不了了?”
即使已经和孟昑交手过多回,每次听他说话孟德都还是会被气得头晕,抬手就拍在玻璃茶几上,发出巨大一声响,恼火道:“谁说是去当特种兵了?我倒是想让你当,但你有这个能耐吗?那是个全国顶级的青少年训练营,只有最上层的人能接触到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想破了头要去都去不了呢!”
“哦。”孟昑云淡风轻道:“那你自己去吧,谁说你这样的就不算青少年了?四十岁正是闯荡的年纪。”
孟昑只是性子猖狂,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但他不是翅膀硬了,所以到最后还是被孟德拿皮带绑在沙发上好好抽了一顿,因为被威胁要停掉信用卡,所以不得不被十几个保镖押去了孟德说的那个青少年高等级训练营。
这个高等级并不是在夸耀这个训练营的厉害程度。
据说是上面某几位厉害人物家里都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为了在青少年时期集中培养家族未来继承人的能力,于是联名创建了这样的一个训练营。
主要为培养这几位太子的智力体力社交能力,至于其他人都是来陪衬的,在古代应该是被叫做书童。
训练营只收录十三岁至十五岁间具有高等级信息素,家中拥有足够财力或权利的青少年。
孟昑在十二岁那年完成二次分化,在医院测过了信息素等级,是孟德在孟昑全身上下能找出的唯一一个还算有点儿价值的地方。
但就这点儿价值孟德也没想出来具体能有什么用。
直到这样一个机会到来,孟德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办法终于搭上这条线。动了真格的,强制要求孟昑必须得去,并且得社交。
毕竟训练营里这些潜在的人脉资源,是孟德在寻常的社交场合完全接触不到的。
只要孟昑能随便结交一个,让孟德沿着这条线慢慢攀上去,那他所能拥有的成就绝对不止现在的这样。
这些信息都是孟昑在车上时,前排驾驶位置的司机跟他说的。
孟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想也知道这些话都是孟德让这人给自己说的。
孟昑混不吝惯了,在学校从来都是别人给他跑腿,对于自己受了那么大老罪就是为了给别人当书童这件事感到非常不爽。
所以在还没有去到训练营以前,孟昑就想好了,既然孟德非要他来这里,那他就来。
只是孟德越想要他做什么他偏就不做,越害怕他做什么他就非要做一下试试。
到时候他就非得从这么多人里找到那几个小太子是谁,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皇帝。
到时候再拿了孟德的钱逃到国外,该怎么混就还是怎么混,该死在哪儿就还是死在哪儿。反正结局都一样。
但想象和现实终究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这时候的孟昑还不知道自己在未来真正会经历些什么。到最后不仅没能教训得了那几位不得了的小太子,自己反而还一头栽进去了。
和其中最主要的那一位藕断丝连又爱又恨纠缠了十多年,到如今都没能写下一个确定的结局。
◇ 第52章 初印象
从东柏到准州,直线两百公里。孟昑下午在车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车不知道开到了哪个郊区,从车窗放眼望去就只有前面的这一小片路被远光灯照亮了。
像是在黑暗的深海里飘着一般,飘渺的光线和漫无目的的人都不知道要落去哪儿去。
孟昑一觉睡醒,全身上下都是软的,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儿精气神,只有一双眼睛是有力的,瞪着前面的司机问:“你不是要把我带到哪个园区卖了吧?我爸给你开的工资还不够?”
司机的下半张脸被车前镜照着,眼睛还是看着前方的路况,不多言语,只是轻轻颔首说:“不敢。”
孟昑倒不觉得真有人敢把他卖到什么地方去。
司机说了“不敢”后,他两只穿着鞋子的脚就直接放在了前座中间,整个人像是液体一样瘫在真皮座椅里,开了一把游戏,手机开着外放,吵闹的背影音乐塞满整个车厢。
东柏和准州相隔不算太远,但因为中间隔着一座山系,路况很复杂,直到孟昑开完四五把游戏,都快要进入第二轮睡眠了,司机才终于将车靠边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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