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忙活了几分钟，他身穿衬衫走出来。
大概是因为不喜欢正装的约束感，余朔的眉心微微拧着。
化妆师帮他打理了头发，那张几近无瑕的脸上，熬夜生出的淡淡黑眼圈被遮瑕一遮，直接精神百倍。
小助理见余朔穿着衣领没翻好的衬衫出来，走上前去帮他简单整理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们North选手的身材和长相实在是好，白衬衫往裤腰里一扎，平时被队服掩盖的大长腿和窄腰瞬间显露无疑。
“刚才外面沙发上坐着的是谁？”
余朔微抬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小助理替他整理衬衫，视线却向门外一瞥，轻问了句。
“嗯？”小助理帮余朔打好领带：“那个戴口罩的小卷毛？”
余朔依旧冷着脸，别扭地拽了下领口，点点头。
小助理懵懵地眨巴两下眼睛，不太确定地说：“是不是TLD的歪小车？我印象里他的头发是卷的，很有特点。”
余朔没说话，又点了点头。
其实在高铁上擦肩而过时他就把人认出来了。
小主播的头发很好认，露在口罩外的上半张脸也和上次MVP海报上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
把自己收拾好，余朔抓着手机和充电宝就出了化妆室。
出门时，他特意将外间扫了一圈，但歪小车已经不在了。
中城中心体育馆三楼的大会堂，参加夏季挑战赛的队伍代表陆续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落座。
余朔一早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了，身边来来回回走过很多人，他只偶尔抬起头跟几支职业队来的队长打声招呼，其余时间都在沉浸式刷手机。
“你好。”
令余朔耳熟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从手机里抬起视线，迎面撞上一双熠熠生光的眼睛。
距离八点整开始的抽签仪式不剩多少时间了，站在过道上的男生同周围的大家一样一身正装，微弯着腰。
他的脸白皙干净，红润的薄唇上挂着个银色的小细环，右边眉骨上还趴了一只特别迷你的银色骷髅爪。
他伸出手，指了指靠里的座位，小声跟余朔说：“我要进去一下。”
余朔的目光从男生卷卷的头发移过他脸上的饰品，最后落在他的手指上。
一只很好看的手，指节修长利落，但型号看上去有些偏小。
台上主持人正在提醒大家抓紧落座，余朔从座位上站起身，给少年让开了路。
男生很有礼貌地道过谢，赶紧往里去。
余朔看着那道背影，重新落座。
那家伙虽穿了西装，但却掩盖不住一身的少年气。
裁剪合体的衣服收束着他劲瘦的腰杆，西装裤更是从腰部向下，勾勒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圆润弧度。
但偏偏那样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戴着那些饰品，难免会给人留下坏小孩的印象。
“大家抓紧时间，我们抽签仪式马上八点准时开始了。”
主持人再一次提醒，余朔收回思绪，关了手机，看向舞台。
现场按照流程走，10+4+4十八支战队代表，依次分成三组上台抽签。
余朔他们这一排的六个人正好是同一组上台抽签的。
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一溜人跟在余朔后头走上舞台。
六个人排着队，按序在舞台中央的抽签池中抽取装着组别的玻璃瓶。
余朔排在头一个，都没有象征性地搅两下，伸手拿出一个瓶子就干脆地展开纸签，然后向镜头展示。
Peak春季赛冠军，ND战队，C组。
他把抽中的签和瓶交还给工作人员，走下台，回到座位继续观看台上的情况。
接下去的四个人，没有一个C组的。
他们这一排最后一个抽签的，是蓝豆平台的新星主播歪小车。
主持人介绍他时冠的title还不少，余朔平静听着，目光不带任何波澜地注视他。
这已经是最后一签了，结果大家心知肚明，余朔他们这一排六个签，只剩下第二个C组，就在歪小车现在握着的玻璃瓶里。
台上的男生镇定自若地将玻璃瓶中写着C组的纸条展示给镜头，然后将签连带玻璃瓶还给等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大大方方地走下舞台。
余朔看着小主播从过道走来，提前起立给他让出往里去的路。
“谢谢。”小主播点头道谢，又一次弓着腰从余朔面前经过，慢慢蹭进了最里的座位。
最后的抽签结果分配还算均衡，余朔他们C组是三职业、两主播、一城市赛的搭配，在三组里属于比较轻松的。
仪式进行一小时左右后结束了。
在室内两耳不闻窗外事，大家都是出了体育馆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中雨。
余朔先去后台换掉身上的西装，下楼时便接到了小助理打来的电话，说是外面雨势不小，难打车，让他稍等片刻。
“我们几点的高铁？来得及吗？”余朔慢慢下楼，单肩背着包，不紧不慢地问了句。
体育馆外面还有几个在等车的人，他一抬眼，隔老远就瞧见蹲在门旁的一头卷发，手机贴在耳边正和谁通着电话。
余朔的助理正巧打到了车，回头看见已经下来的North，冲他挥了挥手。
“什么叫我手气烂？！抽到ND怎么了？夺冠那天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夏挑见谁打谁，就算North来了也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不正好？我们TLD横扫千军的机会来了。”
“反正我是把话放这儿了，我一点都不怕ND的法术师。”
“至于North，让我们一起给他一点来自主播战队的震撼吧！”
……
余朔从卷发男生身边经过，将那几句嚣张且中二的话尽收耳底。
他冷冽的眸子向下一扫，轻飘飘地阔步走了过去。
蹲在地上的原澈乍一抬头就撞上余朔那双粹着冰的眼睛，一个哆嗦捂住了嘴，惊恐地对电话那头说：“完了完了，我说大话被North听见了，我还有的活吗？？？”
跟原澈通电话的，是他们TLD的物理师超决。
超决一听余朔就在原澈身边，还正好听见了他们那些大言不惭的对话，丢下一句“你自求多福吧”，就慌张挂断电话。
而他的直播间里，目睹这场惊天厚脸皮通话的粉丝们，爆笑不已。
“车马上就到，”小助理给余朔递来雨伞，看向手机，“还有一公里。”
余朔：“嗯。”
原澈趁余朔不在意，偷偷仰视了他一眼，然后灰溜溜地往旁边挪了几步，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候周围的人基本都走干净了，橙黄的路灯照射着绵绵密密的雨丝，一辆网约车从拐角驶来，停在路边。
小助理确定了车牌，回头喊余朔：“North，是这辆。”
她说完，便向汽车走去。
余朔紧跟在后。
体育馆渐渐熄灯，原澈却仍蹲在门旁，无助地看看漆黑的雨夜，又低头看向手机里仍在搜寻可用车辆的打车软件。
他有些烦躁地揪了一把头发，埋下头小声自言自语：“怎么就这么倒霉，抽到ND不说，我还打不到车，高铁都快赶不上了。”
男生苦恼地垂着头，嘟哝的声音里满是欲哭无泪。
但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从高处照耀下来的路灯灯光。
一把大伞出现在原澈头顶，抵挡住了不断被风吹来的雨水。
“你是南城人吗？要去高铁站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路。”
原澈懵懵地抬头，看见面前是余朔那双一点都不温情的眼睛。
“你……”原澈抽噎了一声，眼眶莫名发烫。
余朔的伞偏向蹲在地上的少年。
他背光站着，和缓的灯在他宽阔的肩头栖息，模糊了那只是浮于表面的不近人情。
他又问了一遍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年：“我是十点十二的高铁，要一起走吗？”
见原澈还没有反应，余朔眉心微动，撇了下嘴角又说：“你刚刚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你不用觉得尴尬。”
“……”
刚准备站起身的原澈两腿一软，一时甚至萌生出了在体育馆门口打地铺过夜的想法。
“起来吧，”余朔终于还是伸手拉了原澈一把，领着男生往等候在路边的汽车走去，“我很期待挑战赛你要带给我的震撼。”
第4章 怎么有人在偷看歪小车直播……
出租车后排座位上，余朔和原澈分坐左右两侧，中间泾渭分明。
氛围诡异而尴尬。
副驾驶位上的小助理数次转身，几欲开口调节气氛。
但看着自家选手那冷若冰霜的脸，她忽然又不知该说点什么了。
原澈一直手托腮看着窗外走神。
他无聊至极地数着一路上出现在路边的垃圾桶，直数得上下眼皮都打起了架。
余朔倒是坦然又自适，毕竟当面说大话的人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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